到这时满天都是烟尘,爬在沙堆上的蒙古人象一大群一大群的蚂蚁,他们在距离百步之内时开始射箭,北门和东门一带的城墙附近也被箭雨覆盖了。
蒙古人不停的辱骂城中的将领和巡抚,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不少蒙古人会汉话,也有不少城中的守兵听的懂几句蒙古话,在蒙古人“质朴”的辱骂声中,所有人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张九德侧耳听了几句,突然醒悟道:“原来北虏南下之事,与和裕升与土默特的战事有关?”
“是有关。”麻承恩的脸色平淡,眼中却有藏不住的笑意。他道:“张瀚曾有信过来,土默特屡次南下犯边,威胁商道,所以他在巡抚军门和东路参将的命令之下,率两卫兵并商团团练一起北上出击,再次与北虏开战。”
“才隔了不到一年啊?”张九德颇为惊吃的道。
“去年的仗打的很顺。”麻承恩坦然道:“所以今年又去了。”
众人忍不住都翻起白眼!
什么叫去年很顺,所以今年又去了?
北虏是鞑子,是野兽,是狼群,是全民皆有马骑的游牧民族,箭射的准,脾气野蛮,体力远超于农耕民族的汉人,又是在地广人稀,浩瀚如海的草原上,和裕升去年说是击败了土默特的主力,拓地百里,举朝都为之震惊。
张九德等人在延绥时当然也听说了,当时为了配合和裕升,杜文焕这个延绥总兵也是戒严守备,好在北虏并未来犯,当时张九德就颇为不满,认为一个商人出身的武官擅自出战,一旦引发北虏对各镇的入侵,实在是得不偿失。
“麻将军,此事过后。”张九德脸色难看的道:“我要弹劾张瀚。”
“为何?”
“擅自兴兵,挑起边衅,引起鞑子南犯,这就是原因。”张九德面露薄怒的道:“他一个商人,练几千兵就当自己了不起了?就算有魏忠贤在其后替他撑腰,本官亦是不能坐视他搅乱九边!”
陈洪范亦不满的道:“听说那张瀚是个年轻后生,赚钱有一手,和总兵大人关系不坏。不过,也不能因为这个,弄的我们在这样的险境里头。”
陈洪范又用明显的讥嘲语气道:“总兵大人好歹是世代将门,怎么和一个商人搅和到一起去了!”
麻承恩神色淡淡的道:“张文澜擅长练兵,巡抚军门可能还不是很清楚,但商团兵确实是难得的劲旅。”
见麻承恩有意晾开自己,陈洪范更加不满的道:“强兵?要是他现在能带兵来扫平套寇,本将就承认商团团练是强兵!”
麻承恩盯着陈洪范看了一眼,说道:“陈将军是否有意找茬?相隔数千里,大同兵怎么来?”
“就是喽。”陈洪范冷笑道:“相隔千里,他在那里抢风头立功发财,咱们却在这里陪绑,这他娘的是什么事?”
麻承恩更加不满,只是总兵和副将相差不多,不是奉命出战的话他也管不到陈洪范,而且陈洪范的话引起了很多将领的共鸣,看众人的脸色肯定是一样的想法,只是碍着麻承恩的地位或是交情,不好当面讲出来而已。
“北虏近了。”麻承恩颇为郁闷的下令道:“点火,放箭。”
随着麻承恩的令下,很快就有一阵锣响,然后有人点燃了火,把城墙上准备好的十几门佛郎机炮点燃,同时还有几门虎蹲炮,另外还有几具叫神机箭的火箭。
炮声轰隆隆的响起,大片的北虏被打翻在沙堆上,明军同时开始集结弓手放箭,比刚刚稀稀拉拉的还击要密集很多,城头上到处是火炮,烟雾迷漫,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感觉。
这时又有“嗖,嗖,嗖……”的响声,数轮火箭被神机箭放出去,火箭发出嗖嗖的响声,在空中如没头苍蝇般的飞舞着,多半的火箭毫无目的地样的乱飞,有的飞到半空,有的早早插进沙堆里,只有少数落在北虏的人群中。
双方隔着五六十步的距离互射,明军不断的打放火器和施放火箭,轰隆隆的炮声和嗖嗖的火箭声响,加上崩崩的弹棉花一样的声音响成一片,数里长的地方变得十分嘈杂吵闹。
沙坡松软难行,越往城边越是难走,很多蒙古人半截身子都快陷进去了。整条线上的蒙古人都疲惫不堪,加上不断有人被炮或是火箭击中,或是不停的中箭倒地,明军依托城垛保护,同时还多半披甲,死伤相当有限。
这一番弓箭交锋,明显蒙古人吃亏,坚持了小半个时辰之后,阵后传来锣声,大队大队的北虏退了下去。
城头上一片哀嚎和呻吟声,对面的沙坡上留下一片北虏的尸体,城头上也是有相当的死伤。北虏的箭射的准,距离又近,就算披甲的也避免不了被射中要害。
麻承恩的神色有些凝重,这明显是一次试探性的进攻,可是对城头的威胁已经很大了。
此时时间近午,武之望带着几千民壮分别上了别的城门防守,还有伙夫们挑着担子把吃食送到城头上来,原本相当低落的士气又提振了起来。
“麻总兵。”张九德道:“要不要加强南门一带的防御?”
“暂时不用。”麻承恩道:“南边两个门都建有瓮城,防御起来比咱们这边压力要小的多。北虏只是虚张声势,他们连云梯都没有造,攻个屁城。”
这时有个小校跑过来,大叫道:“北虏在南边一带毁民居和砍木头造云梯了!”
众人面面相觑,麻承恩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张瀚该死,和裕升的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