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灏所要面对的,就是江南、西川,甚至有可能,来自北方草原的滋扰。
这样的局面,可谓腹背受敌,是最难的。
“那皇上现在的打算是——”
谈起这些,刚才那一点带着旖旎的空气顿时被凉风一卷而空,他慢慢的放下了抚着我肩膀的双手,道:“江南的局势虽然乱,才需要从乱中理出源头,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这一次的民乱,可有源头?”
“两方交战,所据者三,一为民众,二为粮饷,三为刀兵。”
我想了想,慢慢的说道:“南方多暴客,加上前些年朝廷的——”我看了他一眼,没把这话说下去,又道:“那里的人要组织叛逆的军队并不难;而粮饷,江南六省本身就是中原最富庶之地,提供战争的粮饷也不成难题。”
“所以——”
“刀兵。”
提到这两个字,我不由的心里一恍。
当初傅八岱进宫伊始,让轻寒给了念深一把匕首,那是由西昌太和铁矿所铸,其寓意之深,不言而喻。
他似乎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在提醒着什么了。
朝廷没有对西川进行铁矿控制,所以他们有余地生产大量的兵器以供对抗朝廷的战争使用,可南方却不同。
前些年的苛政重税,加上朝廷的严格控制,铁矿在江南的流通是十分艰难的,所以即使那些人被贱民籍压得喘不过气,还是能勉强控制着他们这些年都没有造成太大的民乱。
可这一次,他们却已经公然反抗朝廷,并且在江上构筑了巨大的水军营寨。
这绝不简单!
我说道:“皇上怀疑,他们就是西川的势力?”
裴元灏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却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倒也未必。”
“哦?”
“朝廷对西川的控制虽然不强,但也并不是你想的那么弱;能支撑起一场战争的兵器,要从西川运到扬州,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他们走水路,三江大坝——”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没说下去。
三江大坝?
听到这个地名,倒是让我一时失神。
从蜀地出来的人都不会陌生,这是天朝立国之初,由朝廷出资在长江流经西川下游最险的三江汇聚处修筑的,一个空前浩大的工程。
据说,在那之前,蜀地的旱灾闹得很凶,可大坝修筑成了之后,蜀地的旱情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可这一切都让人想不通,朝廷对于蜀地明明是那么的敌视,之后甚至打了许多年的仗,却为什么要修筑这样一个对蜀地有利的大坝。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蜀地和南方的水路,被这座大坝截断,任何出入的货物都必须经过朝廷守军的检验,才能放行。
这样说来,那么大批的兵器,是不可能就这样运到江南了。
既不能自产,也不能从西川获取,那南方的兵器,到底从何而来?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皱紧了眉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呼之欲出,却始终隔着一层朦胧的迷雾一般看不清楚,突然眼前黑影一闪,是裴元灏伸出手来,揉了揉我的眉心。
“不要皱眉头。”
我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可一眼看到他的手腕上套着一只护腕,突然想起了什么——
洋货……
他听到我嘴里喃喃的说出这两个字,也是一愣:“你说什么?”
我一下子抬起头来看着他:“洋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