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说是初次下山,却也好歹在凉城中接触了蛮多人,对于良善的百姓和心怀不轨的恶徒还是能轻易区分出来的。可是连云镇给她的感觉却是,似乎整个镇子上就没有一个是好人,每个人的气息都是浑浑噩噩,完全没有凉城中那些清新的人气。
潘慧眉心渐渐蹙起,尤其是在一个人摇摇晃晃地朝着她撞过来的时候,她的眼中瞬间闪过厉色,左手已翻已是将那人的右手扣住扳到了那人身后背着,那人登时叽哇乱叫了起来。
阿七从未想过自己会失手。他从六岁当扒手开始便只失手过两次,第一次被人打了个半死,第二次在快被打死的时候被风老大救了下来,所以他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风老大。只是,从那以后他便再也没有失过手,尤其是面对那些看起来十分良善好欺的外乡人。
只是他今日却失手了,而且是面对着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子。
阿七分明记得自己下手很快,他接着摇晃的身体和阳光下的阴影将手伸向了这个绯衣女子的荷包,岂料尚未触及荷包这名女子便已经将他的手腕扣住反扭,顿时让他觉得自己的右手是要断掉了,不由大喊大叫起来。
阿七这才知道自己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疼啊!杀人啊!”阿七扯着嗓子大声喊叫,反正这个女子是一个外乡人,就算功夫厉害一点又怎样,连云镇上虽然龙蛇混杂、三教九流无数,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护短,护本镇人的短。
一眨眼的功夫,两人身边半围了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的看起来甚是热闹,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凶神恶煞地瞪着潘慧,七嘴八舌地叫着。
“你是何人?为何来连云镇上行凶!”
“一个外乡人也敢在连云镇上撒野,你丫活腻了吧!”
“哟!小丫头皮相不错嘛!就是这性子太辣了!不过爷喜欢!”
“还不快把你家七爷给放开,你那爪子是不想要了是吧!”
……
话音刚落,所有人只觉眼前一花,然后脸颊上一片火辣辣的疼,再看时,包围圈之中哪还有那名绯衣女子的身影,众人四下一看,那女子早已走到了几丈开外,而且丝毫未理会他们是否会追上去,再继续慢步走着。
“哎哟!胡四哥,你这脸是怎么了?”有人突然叫了一句。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大家的左脸颊上全部多了一个通红的掌印,而阿七这会儿正抱着脱臼了的手腕坐在地上鬼哭狼嚎着:“啊啊啊!疼死小爷了!”
原本一群气势汹汹的恶徒在一瞬间心惊胆战,再看着那个绯衣的背影时只觉得脊背都在发凉。
潘慧并未逗留当地,直接穿过连云镇继续往北走去。
这个镇子让她感觉一片乌烟瘴气,镇上的人也是浑浊一片,她不担心自己被浊气污染,却是怕一时忍不住失手杀了人。她可没兴趣让自己的双手沾满这种不干净的血。
待得潘慧的身影已经从连云镇的北门离去时,刑巧茵也听说了镇子南门口发生的事情。她莞尔一笑,踩着细碎的莲步,扭着水蛇小腰便往后院走去。
东厢那边,刑真如的房门依旧虚掩着,刑巧茵这会儿连门都懒得敲,直接推门走了进去。一股强大的威压瞬间笼罩在她身上,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响起:“谁许你进来的?”
那个人依旧侧卧在床榻之上闭目养神,一头墨黑长发披散在枕上,神情甚是宁静,瞧着像是睡着了,可是刑巧茵却知道,这个人从来就没有真正睡着过,即便是半夜三更所有人都安睡的时候,因为他的房门从来不曾关上,一直都是虚掩着的。
刑巧茵顶着威压站在门边,倒也没有继续前进,只是笑盈盈地说道:“我刚听到一个好消息,所以着急着敢来说与大哥听,便忘了大哥的规矩了。不过大哥先听完我这消息再惩罚我也不迟。”
刑真如缓缓睁开双眼,依旧是慵懒的模样,但是威压却不曾撤去,一双眸子随意地瞟了刑巧茵一眼,道:“说。”
刑巧茵掩着嘴自顾自的笑了一阵子,发现刑真如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后这才理了理衣袖,笑道:“小妹方才听下人来报,说一炷香之前有一个绯衣女子进了镇子,而且还将惯偷的阿七给打伤了。那女子看起来约摸十五六岁模样,长得眉清目秀甚是好看,就是冷着一张脸看着似乎不太好亲近。”
“还有么?”刑真如淡淡瞥了她一眼,继续不温不火地问了一句。
刑巧茵心头一跳,这才有些紧张了起来。
按说她先前私下里偷看了大哥画的画,画上的女子二八年华,一身绯衣,长得的确清丽,只是一双眸子透着冷若冰霜。她照着这个样子寻了许久才将目标最后锁定在了一个名叫潘慧的长明轩女弟子身上,实在是与大哥笔下的画中女子长得一模一样,就连那清清冷冷的神色都如出一辙。
她今日听着下人的描述,便觉得来人八九不离十应当是潘慧,即便不是,如此相似的形容也应该能勾起大哥的兴趣,却不料大哥冷漠得好似他根本没有在意过这么一个女子一般,这实在是……
刑巧茵僵硬地笑着,将心中的忐忑压下,继续腻着嗓子说道:“小妹私心想着,那女子是一外乡人,这连云镇龙蛇混杂的,她一个单身女子始终不安全,不如接来咱们这里落脚,说不定还能合你如今也二十好几了,也当成家了。”
刑真如嘴角一勾,带着三分邪气七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