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掌柜可记得我那日醒来后问过你的话?”潘慧抬眼瞅着盖聂,眸中没有冷意,却也并不平和,而是深沉之中带着些许探究,好似能将人的灵魂一并看透了一般。
盖聂心头一跳,道:“不知潘姑娘说的是哪一句?”
“我问过你,可知是谁救我回来的。”潘慧笑看着他,道:“掌柜的总不会忘了当时你是如何回答我的吧?”
“自然记得……”盖聂硬着头皮答道,却丝毫不敢多说一句话。他现在摸不清潘慧到底知道了多少,是仅仅知道了他和刑真如的关系还是已经知晓了救她的人并非是刑真如?
若是前者,那他定多便是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而已,若是后者,那颗就是赤裸裸的欺瞒。潘慧或许不能将刑真如怎样,但是要收拾他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盖聂行走江湖多年,刀口舔血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正因为多少次的死里逃生,他才更加的惜命,可不想就这么死掉,否则千辛万苦地活下来又是为了什么?
潘慧的右手依旧握着茶杯,左手却已从桌下拿了出来,托住腮帮倚靠在桌面上,饶有兴趣地瞧着盖聂满脸谨慎的模样,道:“那我今日再问盖掌柜的一句,你可知究竟是谁救我回来的?”
盖聂看向潘慧的眼眸,见其双眸之中依旧清澈,并无任何杀意,便镇定道:“是在下的公子——刑真如。”
潘慧瞳孔猛然一收缩,整张脸在一瞬间变得如刀风般锐利,直刺得盖聂心头急跳几下,还以为对方已然发觉了真相。但饶是如此,他也段段不敢将另外一人说出来。若是潘慧此番只是为了诈他,那他冒失地将真相说出,只怕就算潘慧能饶过他,刑真如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潘慧的手段他不清楚,但是刑真如的手段他却是早有见识。
潘慧就这么盯着盖聂看了半晌,心也一寸一寸地往下沉了去。
盖聂的反应实在是叫她难以相信救她的是刑真如。先且不说盖聂回答时那副郑重的模样,便是方才自己杀气外露时,盖聂突然加快的心跳也让她产生了怀疑。
一个人被问及同样的问题,若是心中无愧,自然当是轻松应答,怎么可能如此慎重?
只是若非刑真如,那又会是谁?大师兄么?经脉俱断的人怎么可能救得了她?
除非大师兄骗了她。
可是大师兄又为何要骗她?
潘慧心中百转千回,只觉得事情好似越来越复杂了。
她脑中忽而灵光一闪——莫非大师兄只是害怕她坚持跟在其身边才故意骗她的!
潘慧双眼圆睁,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忽而拍案而起,厉声道:“那人穿的是黑衣还是白衣?”
盖聂双眉微蹙,道:“公子穿得自然是白衣,盖某从未看过公子穿黑衣。”
“我问的是救我那人!”
“救姑娘的不就是我家公子么?自然是白衣。”盖聂此时已找回方寸,料定了潘慧不会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对他动手,便直接咬死不松口,反正唯一知道真相的白薇郡主已经离开祁阳城了,再也没有人能来和他当面对质了。
潘慧双眼一眯,只想用目光将盖聂身上戳出两个洞来。
“那人有多高?”
“八尺有余。”
“那人身量如何?”
“长身玉立,风度翩翩。”
“那人眉眼如何?”
“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
潘慧“呵呵”笑出声来,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多问下来了。
盖聂明显就是按着刑真如的样貌在回答她,即便她多问下也是一样的结果。
她如今也不过是怀疑罢了,唯一可能与盖聂对质的白薇郡主已经离开了祁阳城,她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证人,即便是怀疑也只能先压下。
虽然她私心里希望当时救她的人是大师兄,又固执着认为还是刑真如的好。
若当真是大师兄,这要她情何以堪!
大师兄经脉俱断又如何能救下她?若当真是大师兄所为,那岂非大师兄又骗了她两次?
若最后知道当真是大师兄,她要如何自处?若证实是她自己胡乱猜想冤枉了刑真如,她又要如何面对这个救命恩人?!
还是不去追究的好。
潘慧自嘲地笑笑,道:“没事了。有劳盖掌柜为潘慧解惑。”
盖聂挑眉,终于是定下了心神,只觉得后背已经汗湿了一片,好在当下时节穿得衣服很厚,所以汗渍还透不出来,不然就真要给潘慧发现异样了。
他笑道:“姑娘若是没事了,盖某便下去帮姑娘结账了?”
潘慧颔首,没再说话,只是缓缓坐下一直盯着桌上的茶杯出神。
盖聂赶忙离开,却为了不露怯而一直保持了脚步不轻不重,一直到走下了楼梯方才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松弛开来,不免一阵头重脚轻,连忙扶住墙壁方才稳住身形。
他不敢多做停留,立马回到柜台上去清算起潘慧的账目,却在想着该怎么通知刑真如,告诉自家主子潘慧已经开始怀疑了。
不过他直到午时都不曾想到好的法子,因为自他下楼后不久,潘慧也收拾好东西下楼来了,一直就背对着他坐在临窗的角落里看街景。虽说看似并未在意过大堂内的一切,但是盖聂敢保证,这会儿即便是大堂之内多了一只苍蝇,潘慧都绝对能发现那只苍蝇是从哪里飞进来的!
午时三刻的时候,盖怜也拎着一个不大的粗布包裹走了出来,看到潘慧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