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沾满脸颊,潘慧全无知觉,只是睁着双眼木讷地看着那只穿胸而过的手,整个人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一眼泪自眼角滑落,将溅了血污的脸颊冲出一条细细的泪痕,潘慧浑然未决,只是蹒跚地划开水波,朝漠河艰难地移动了两步。
那只手,很快便从胸膛抽离,顺便带走了原本在胸膛中跳动的那颗心脏。
漠河浑身剧烈颤抖了一下,一口血终于压制不住喷了出来,猩红的鲜血落在湖面上,闪出点点梅花,而越来越多的血从他空洞的胸口淌下,染红了那一方水域。
这个浑身浴血的人,依然挺立着,带着剑的傲骨与锋芒。
刑真如笑意森冷刺耳,右手中把玩着那颗依然还在跳动着的心脏,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捏下去。
潘慧终于冲到了漠河面前,颤抖着双手想要抚摸漠河脸颊,却悬在半空中迟迟不敢接近。
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从胸口漫延,潘慧连自己的呼吸都察觉不到,除了疼痛,再无其他感觉。
痛!
仿佛被掏空的不仅仅是漠河的心脏,还有她的。
仿佛那染红湖水的鲜血是灼热的火焰,烫得她皮肤都一阵火辣辣的疼。
漠河嘴角扯了扯,努力扯出了一抹笑容,分明嘴唇已经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分明嘴角血线在不断留下,他却勉力抬起手来,轻轻拂去潘慧脸颊上的血珠,哑着声音虚弱地说道:“别哭……我不是……还活着么……”
不过就是缺了一颗心脏,只要一口气不散,人依旧可以活着。
他答应了潘慧,便会坚持活下去。
然而,回应他这句话的不仅仅是潘慧的笑容,还是刑真如的冷笑声。
“活着?你以为你还能活下去么?!哈哈哈哈……”
刑真如笑声中带着极大的轻蔑,就好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可笑的笑话一般张狂。
漠河的心脏还捏在他手中,让他更是多了几分嘲笑的资本:“如今你的心掌握在我手里,只要我将它捏碎,你觉得……你还能活下去么?!”
“你尽可试试。”
漠河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仿佛被刑真如捏在手中的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而心脏对他而言,根本就无足轻重,即便是失去了也没有太大关系。
这让刑真如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所以他很是干脆利落地捏爆了窝在手中的那颗心脏。
“不……”潘慧惊呼一声,便要扑上去抢回属于漠河的心脏,却被漠河伸手抱住。
“没事。”漠河闷哼一声,这一次他只是喷出一口血,嘴角反而咧开了一个极大的笑容。
不就是肉身的一颗心脏,没了就没了!
他的心从来都是他的剑心,他的道,只要剑心还在,只要道未毁,他便死不了!
漠河松开双手,将潘慧稍稍推离,慢慢转过身去看向刑真如,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洒脱笑容,持剑右手缓缓抬起,剑指刑真如,从容道:“现在,你还能杀得了我吗?”
鲜血将周围三尺之内的水域全部浸染成鲜红,胸口那个空洞狰狞地展现在潘慧和刑真如眼中,一身衣袍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只有血染的鲜红,而漠河执剑的右手一如既往平稳,连颤都不曾颤一下,分明没有一招一式,剑意却是将肆虐的夜风都阻隔在了一丈之外。
这个男人的气势,似乎比刚才还要更在霸冽,也更加沉稳。
如果说先前的漠河不过是一柄出鞘的利剑,现在的漠河已经变成了无锋之重剑,轻易不可撼动!
刑真如也终于正视了眼前的男人,赤红双眸中带上了从未有过的凝重。
看来的确是他疏忽了。
刑真如从来都只将杜子昂作为平生对手,却未曾想过,在杜子昂之外,这个修仙界里,竟然还会有能与他们并驾齐驱的年轻人,甚至在气势上还要隐隐压上他们一头。
这个漠河,竟然让他忽略至此!若非因为潘慧,刑真如想,自己恐怕永远也不会发现这个男人的可怕,很有可能会在最后栽一个很大的跟头。
但是,现在……
刑真如嘴角微微勾起,即便是不再轻视漠河,他也依然没有太大的威胁。
漠河,到底是胜在气势,输在修为。
刑真如可不相信这世上真的存在不死之身,哪怕是专心修炼体魄的冲煞楼都不可能拥有不死之身,更何况只专心修剑的莫名阁。
漠河如今的状态,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个人精魄未散,道心坚如磐石!
既然如此,毁掉便是!
刑真如狞笑一声,双手之上魔气凝结。
漠河淡淡看着,右手骤然松开,手中三尺长剑落入水中,发出“噗咚”一声响,溅起不大的水花。
潘慧一怔,轻喃出声:“漠河……”
“没事。不过是换一柄剑罢了。”漠河的声音也淡淡的,玩世不恭的语气,还有几分嬉笑在其中,只是比平时更沉稳,更让人心安了而已。
他双手合十,再缓慢拉开,一柄无锋重剑就这般出现在双手之间,一尺剑柄,半尺宽、四尺长剑身,通体黝黑,却带着金黄色龙纹。
潘慧看着这柄重剑出现,先是愕然,因为这不是她当初见过的那柄重剑,而后竟然又觉得有几分眼熟,好似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又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然而,她想不起来,有人却一眼看了出来。
刑真如“呵呵”一笑,道:“这,才是你的本体吧!重剑凌云!”
“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