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除了三人的抽噎,寂然无声。等了有一会儿,成戍与辛南对视了好几次,终究是辛南按捺不住,上前一礼,道:“两位殿下已然回宫,王上也不必太过伤怀。还是早些将殿下们安置下来的好。”
商王抖抖衣袖,渐渐站直了身子,点点头,对着兄弟俩温言道:“你们兄弟一路劳顿,还是赶快回宫休息。明日正式参加朝会,也好让众位大臣认识认识你们。”
兄弟二人这才慢慢起身,面上泪痕犹在。早有宫人上前引导着往殿外走去,兄弟俩心中还有很多话想问问父王,可一来是不知道如何出言询问,二来走进这高大的宫殿之中,似乎什么都离得好远,心里明知这就是父亲,也不由得害怕起来。什么央求接姜大叔来、让阿德陪着他们的话竟然一句也没有说出口。
兄弟俩半是激动半是懊丧地出了大殿,随着前面引路的宫人面无表情地走了好一会儿,子良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直跟在身边的成戍这才出言安慰:“两位殿下一时心绪难平也是常理,可若是一直难平就失了王上对你们的厚望了。”
子良拱手道:“谢太卜教诲。我只是觉得这里太过憋闷,也不知道父王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
成戍听了他这有些幼稚的话语忍不住笑了出来,周围的宫人也憋不住冷脸,有了些许笑意在脸上。他轻咳两声,忍了笑说:“大殿下心地纯良,关心王上安危,很是纯孝。”接着又道,“不过这样的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
“为什么?”这次倒是兄弟俩一齐问了。
“若这王宫不过是略比民间草屋大些,这朝中大臣、宫中宦官宫娥都如乡民般嬉笑无状。这天家威严也就无从谈起了,又怎么能使各方诸侯心甘情愿地来朝?”成戍正色说道。
兄弟二人听到“乡民”二字便觉心中一刺,子良更是心中不满,“难道这天家威严就是要隔绝人伦了?”自己想想也是,要不然父王怎么会把他们还在襁褓间就送到民间养大?这天家威严确实可怕。
子昭心中憋闷也沉默了好一会儿,见走过了一重又一重的门,一片较小的宫殿房舍出现在不远处。他觉得若是再不说,怕是一时半刻也见不到太卜了,如此便开口:“太卜大人!”
成戍停下脚步,问道:“二殿下有什么不明之处吗?”
“有事还要烦请太卜帮忙。”子昭比起路上的忐忑,这时更加谨慎了。
“毋须如此多礼,二殿下请讲。”成戍作揖道。
“是这样,能不能请太卜向父王说说,还把姜大叔从村里接来吧。他一个人待在那里,没有人照顾,我们有些不放心呢。”子昭说的时候眉头紧锁。子良也忙说:“是啊,还是把姜大叔接来吧。“
“二位殿下的心意我一定代为传达,不过从离开村子时的情形来看。我恐怕将军是不会回都城的。王上的本意也是要接了将军来朝中委以重任的,可是看将军的态度……“他说着又摇摇头。
“多谢太卜,还有一事也要请您帮忙。”子良这时也觉得把姜大叔接来不一定是妥当的,赶忙想要把阿德留在身边。
“大殿下请讲。”成戍转向子良。
“是这样,那位叫梓德的,我们师弟。能让他跟我们住在一起吗?今天在路上遇到的事……还是我们三人在一起安全些。”子良说完,子昭也恳切地看着成戍。
“这……”成戍有些为难地看看等在不远处的宫人和侍卫,又思索了片刻,说,“罢了!殿下的师弟也是我的师弟,就作为近身侍卫跟着两位殿下吧。按道理这近身侍卫必须经过王上同意的,稍后我去禀明王上再让他进来吧。”
兄弟俩大喜过望,一齐朝他拱手作揖:“谢太卜!”成戍忙对着回礼,连连欠身,说:“两位殿下万万不可再行如此大礼!毕竟两位只身来到这王宫之中,有个相熟之人互相照应也心安些。”
总算能把阿德留在身边了,兄弟俩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迈步跟着宫人们走进前方的东宫殿。东宫殿比刚才的大殿小了不少,可比起乡间的小屋,大了不只十几倍。现在他们的心情略微轻松了些,好奇心大起,四处张望这富丽堂皇的宫殿,两人四只眼睛都好像不够了。看完了高高的基石,又惊叹于支撑殿阁的柱子的高大。走在前面的几个宫人几次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觉得这两位殿下一点架子都没有,很是随和亲近,不由得对他俩渐渐亲善起来。
东宫的大殿并不住人,而是有重要的事件时候才使用的。他们的住处在殿后的一片房舍,兄弟二人的屋子隔着一条穿花游廊,各自在一个小院,按着规制都有侍女和内侍早就在院子中等候服侍。
子昭将兄长先送回房间,一旁等候多时的侍女上前就要给子良脱下外面的袍服。子良还从没被女人这样近身服侍过,吓得一个纵身跳出好远,瞪着眼睛问:“干嘛一进门就要脱我衣服?”
这侍女也吓得不轻,忙伏在地上不敢起来,说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是婢子冒犯了!千万不要将婢子赶出去!”
子良这下定住神来,拉了子昭一同坐下,问:“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侍女还是颤抖着不敢抬头,说:“婢子是派来服侍殿下梳洗更衣的。不小心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你叫什么名字?抬起头来。”子昭和颜说道。
侍女颤抖着慢慢起身,渐渐露出一张眉眼清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