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生转过头看他,以为他在笑自己,面容却是严肃内敛,目光不能再认真。
“不是虫子咬的,难不成还是人咬的?沈公子真会说笑。”禾生假笑两声,试图缓和气氛。只要和这人站一块,免不了尴尬。
跟前人盯着她,视线交融黏稠,并未言语。
有什么好看的。禾生嘟囔一句,抬起手用袖子挡住脸,正好阻拦他的目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却在这时沈灏扯住她的袖子,食指往下一拉,整张脸凑上前去。
她清晰地看见他长长的睫毛近在咫尺,嘴角勾起,却未含笑,“卫姑娘,天已燥热,虫物出没,下次再被咬,可不会是现在脸上这两小块了。”
他语气正经,说出的话却怪异得很。禾生还没得及评价一句”有病“,沈灏早已离去,只看及他的背影,锦衣阔袍,双手负背,怡然自得。
禾生放下袖子,皱眉冲他背影轻声呲了句:“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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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迁宴当天,排场颇大,沈灏请了全城有头有脸的人,戏台子架好了,酒席摆好了,就等着开宴。
皇帝那边已经书信报备,他要在盛湖待上一阵子,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以商人身份掩饰,顺带着在城里筹备了几家铺子。
禾生穿着件浅绿色袄裙就来了,与旁边精心打扮过的卫林形成鲜明对比。
卫林有些紧张,不停地问禾生:“裙子好看吗?发髻有没有乱?脸上胭脂是不是太红了?”
禾生安抚她:“好看,都好看。”果然女为悦己者容啊。
卫家的位子在上席,一行人朝前走,时不时就碰到认识的人互相问候。盛湖不大,叫得上号的人家总共超不过十个手指头,大家都是平民老百姓,最多有个秀才抑或进士,像卫家二房和宋家长子宋武之这样的。
镇上稍有动静,大家喜欢凑热闹,像乔迁宴之类的,更是扎堆了凑。
酒席一桌挨一桌,入座之后,戏台上咿咿呀呀演着《游西湖》,席间闹哄哄的,小孩哭笑声与大人们的八卦商议声掺杂,确实热闹得紧。
宋家兄妹过来打招呼,宋瑶感谢上次禾生送去的藕饼,并央着她下次再多做些。禾生欣然答应。三人约定好下次出游的时间,卫林一心想着整理自己的仪容,反倒被宋瑶拉住。
她非挤着要跟卫林坐一张椅子,笑卫林肯定有心上人了,前俯后仰地扯着禾生一起闹。
禾生一瞥眼,望见宋武之呆呆地站在旁边,眼神呆滞,看得入迷。
真好看。
禾生恍惚间看他嘴唇一动,唇形描绘出三个字,下意识一愣,也不闪躲,只觉得有点尴尬,点头问好。
宋武之更呆了,慌张至极,手脚都不知该放哪里。
宋瑶嫌她哥哥呆头笨脑的模样,让他回宋家的酒桌,宋武之收回目光,不敢再看,生怕唐突了佳人。
回去的时候,转身踩上了人,定睛一看,原是卫家二姑娘。赶忙弯腰道歉。
卫喜今日悉心打扮,被人踩了鞋,大为不悦,皱眉就要扯着嗓子开骂,一抬头,望见张星眸剑眉的脸,浑身正气,丰采高朗。
话溜到嘴边,慌忙咽了下去,再次启齿,却是娇柔细语:“见过宋公子。”
宋武之鞠躬以示歉意,卫喜摇手表示无关大碍,一副明事理气量大的贤惠模样,直至宋武之远走,这才放下温柔可人的伪装,嗷嗷地叫疼。
宋武之三尺男儿,一下踩过去,力道自然不轻。
李清凑上前问:“表姐,你痛这样,鞋子也脏了,为何不向他索赔?”
卫喜哧她一声,“你懂什么!那可是宋家长子,唯一和她爹爹一样有功名在身的人。且不说他家财万贯,相貌堂堂,光是一身武功奇术,日后定能考取武状元。”
她平生最大心愿便是做个状元夫人,若是能攀上宋家这门亲事,定能心想事成。
李清没吱声,不动声色往人群中探。她可没有那么大志向,非要做什么带品夫人。嫁个富人家,穿金戴银,已经足矣,若夫君容貌俊朗,再好不过。
像沈家公子这样的,便是最好人选。
往前探去,一眼便望见人潮中,那人穿青白纱衣,脚踏金缕玉履,面容净白,眉目淡定,远远望去,倒像位下凡的谪仙。
这位沈公子,虽生得唇红齿白,但举手间皆是凤表龙姿的气概,定不是普通人。
李清紧紧盯着他的身影,见他越走越近,小心脏扑通跳得愈发快。
待人离得只有几米之远,她顺势上前搭话,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兰花指刚翘起,沈灏却从她面前径直走过去,视若无睹。
李清的兰花指翘在半空,尴尬至极。
卫林倏地站起来,红着脸与沈灏问好。沈灏点点头,与酒席众人问好。禾生搡攘着站起来,随意地和大家一起问好,声音混在人群中,显得特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她见过他私下里轻佻不羁的模样,与他现如今道貌岸然的姿态截然不同。他极其善于交际周旋,话不多,字字戳在要点上,收放自如,众人跟前,正派得紧。
禾生瞥着余光看他,只有在人群里,她才不怕他的目光——因为他现在压根不会瞅她一眼。
她总算是摸着他的习性了,凡是人前,为了维护他仪表堂堂的形象,素日里他那般半开玩笑半轻浮的样子,便会消失殆尽。
他熟稔地与旁人问好,忽地一回头,视线像是故意略过某个方向,一招手,素日跟在身边的随从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