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犀躲在一颗树上紧紧的皱着眉头。
这里距离小钟村还有大半天的路程,但她却看见了夜色中那亮起的点点灯火。
灯火并不多,在风雪中也不是很亮,像飘忽的萤火虫一样。
但她却依然看见了夜色中影影绰绰的营房,很多很多的营房,黑压压一片的营房。
这里她当然非常熟悉,这里在冬天是一片雪原,在夏天是一片草地,这里不要说营房,就是一栋小木屋子也没有。
整个盐马古道上,除了小钟村,便没有任何的村落或者房子。
就连泗水寨的房子,也在当年官兵围剿下化为灰烬。
这么多的营房,自然是官兵了。
但她一路走来却没有看见一个脚印,这说明这批官兵已经进来了一些时日。
他们驻扎在这里干什么?他们自然不会是来围剿小钟村的,小钟村根本不值得出动如此多的官兵。
小钟村……会不会……
钟灵犀心中突然一沉,一股极为不安的念头在心中升起,她伸出舌头舔了舔一下子就发干的嘴唇,没有犹豫,便离开了这颗大树,在山腰上小心翼翼的穿行。
她像一只狸猫一般,或者在林间跳跃,或者抓着干枯的藤条轻轻荡起,或者轻轻的踩着雪地狂奔。
她非常谨慎,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她奔跑一阵便停下来向山脚下看一看,她看见的是一路若隐若现的灯火,却没有听到一个声音。就连狗叫声,也没有。
仿佛是个死地,那些营房里,仿佛都是死人。
她愈发感觉冰冷,恐惧,她在半夜时候来到了小钟村对面的山腰处,这里她连一点灯火都没有看见,安静的令人窒息。
她想了想,便继续前行,绕着这处山腰可以到村子的后面,可以离村子更近一些,可以看得更明白一些。
这一路绕的有些远,主要是没有路。
直到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到来,她摸到了村子的后面,她藏在了一颗大树的洞里,就露出半个脸来,紧紧的注视着下面的村子,等着黎明的到来。
……
……
叶悲秋破了天阶下境,她却很悲伤。
因为她同样发现心底的那黑暗愈发强大,强大到她必须刻意的压制,才不会爆发。
她以为这黑暗就算要爆发,起码还得很多年。
却没有料到它居然生长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强壮。
她静坐在房间里,没有睡去。
她没有蒙面纱,这是她的房间,这里自然只有她一人。
她对着镜子很认真的看着自己,发现镜子里的人有些陌生,却依然很美。
是的,她很美。
她是四大天后之一,她还是五大天王之一。
她集美貌与天赋于一身,她是上天的宠儿,她却成了他的弃儿。
她自嘲一笑,那镜中的人儿也笑了,仿佛就在嘲笑她。
她几乎没有笑过,她忽然发现哪怕是自嘲一笑,也是极美的。
心底的黑暗不知道何时就会爆发,那黑暗爆发之际,就是她陨落之时。
这或者就是红颜薄命吧……
她打开了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
这是一个妆盒,里面装着胭脂水粉一类的东西。
她细细的看着这个盒子,嘴角又微微翘起,这个盒子是他送给她的。
那是三年前五大天王在莫干剑宗比试的时候,他偷偷摸摸的送给她的。
这个盒子就在他送给她的那一晚打开过一次,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甚至都没有再拿出来看过。
因为她不需要,不需要擦脂抹粉,不需要接受这个东西。
但她偏偏接受了,给了他一个希望,也给了自己一个希望。
他的希望就是娶她,她的希望就是杀他。
她知道自己如果无法消除心中的黑暗便无法破圣阶,她只有借助别的力量去杀他。
他自然就是她的父亲葫芦亲王。
她心中的黑暗越来越强大,她很担心有一天压制不住了,然后就死了。
她必须在死之前,将他绑住,哪怕在她死之后,他依然会无悔的去杀他。
她的表情渐渐冷漠,一股寒意自身体散发了出来,这房间角落里那处架子上的一盆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冰冻。
她抽出了盒子中的一只细细的笔,对着镜子很认真的开始化妆。
这是她第一次化妆,所以画得有些慢。
那镜中的人儿渐渐娇艳,愈发妩媚,散发出迷人的色彩。
夜已深,她画好了妆,将那盒子收了起来,四处看了看,又蒙上了面纱,便推开了门,向漆黑的风雪中走去。
什么都没有带走。
她离开了光明顶,没有从上山的路下山,而是从青瓦台下的山。
他就在半山腰上,如果从上山的路下山,他必然会知道。
她自然不想他知道,她需要他心中恐慌,无助,空虚,冰冷。就像她曾经存在于心中的感受一样。
青瓦台下是悬崖,她从青瓦台上跳了下去,手中出现了一把剑。
她以剑为梯,一步步向崖底跳去,然后便消失在夜色之中,一路向西南而行。
……
……
天光开,风雪住。
小钟村依然寂静。
寂静只是无声,却有人。
钟灵犀眉头皱得愈发的紧,因为她看见了人,很多人,很多身穿盔甲手持长刀或者战矛的士兵。
他们从营房走了出来,在村子的中央整齐的站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