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巷里来往的路人都会打量着沐夕瑶与匍匐在地上的少年,少年痛苦的抱着头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沐夕瑶半蹲在一边,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自己给少年的银子,就明晃晃的搁在少年的膝盖上,他不说接受,也不说不接受。
这样赤果的将银子摆在这柳巷的大街上,来往的路人好奇的打量着,沐夕瑶甚至可以想到,如果她现在离开,一定会出现很多人,将这些银子全部瓜分。
她抬起手,将银子捡起又重新塞回了少年的手掌心里,十五六的少年,一个正直青春的年少,意外的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也许他的一辈子再也站不起来,沐夕瑶很同情,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静静的坐在了他的身边,试着以一种平和的心态,与少年谈谈。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沐夕瑶笑的很温和,眼神望着少年,真挚而豁朗。
少年没有表态,目光晦暗无神,呆呆的望着沐夕瑶,仿佛沐夕瑶的话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又好似握着手中的银子,心有感激之心。
故事很短,一个原本家庭幸福美满的女孩,一个认真努力拼搏着的年纪,她生活在优渥的家庭里,享受着一出生就无与伦比的快乐。父母疼爱,生活环境好。父母有知识有涵养,她从小受着父母的熏陶,接受着最顶尖的教育。
她从不浪费任何时间去玩耍,她以学习为快乐,以琴师为梦想。琴棋书画跳舞吟诗,她样样都很厉害,初入社会,她因为出众的才华,人生本要登到最高峰的时候,成为一个受人敬仰的琴师时,一场意外,父母死了,她全身瘫痪,只有眼珠子和嘴巴可以动。
讲完了故事,少年的眉头皱的很深,眼眸里透着几分焦虑和同情,他焦急的问,“那女子最后怎么了?”
沐夕瑶笑笑,望了望少年,语重心长的说,“最后她成了世界上最出名的演讲家,一个用自己故事来激励别人人生的演说家。她改变了很多生活在痛苦边缘的人,让她们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并勇敢的生活下去。”
话音落,少年已经楚然泪下,眼眶红红的,他抿着唇垂着眸子,沉默不语。
沐夕瑶起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望着天际,蔚蓝弥漫着大地,唯有远处的山尖上萦绕着云烟,天际的云霞里透着几分腥红。
她长舒了一口气,指着那山尖的萦绕的气息,浅淡的笑问少年,“你知道那山头的叫云烟还是云雾?”
少年眨了眨眸子,脸上原本的颓丧和怨恨已经消散了许多,带着几分迷茫望着那山尖,原本就是叫雾,少年很想脱口而出,却碍于沐夕瑶在,从刚刚的话里,他觉得这个女子的身上有种特别的气息。一种可以暖人心的气息。
“那应该是雾吧?”少年挠了挠后脑勺,看似很不确定,声音细如蚊蝇。
她浅浅一笑,没有直接说答案,而是陈述道,“那山头有一个小镇,叫山河镇,镇子上住了大约六十多户人家。那座山叫灵山,因灵秀之气而取名。整个山脉上种满了植被。风起时,会有雾气。不过现在这个时间马上要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太阳晒的正好,是不会有雾气,所以你现在看见了是烟气。”
少年点头,略赞成,对于沐夕瑶却多了几分崇拜,他记得,那个山头确实叫山河真,灵山之上的山河镇从他出生就一直有。可是他根本不知道那里有多少人家,对山河阵也没有太多的了解。
听闻沐夕瑶说起,少年低垂着眸子,惭愧至极,声音有些唯唯诺诺道,“姐姐,我叫林落,看你对这里这么熟,你也是从小生活在成城的吧?今天谢谢你,你放心,我会勇敢的活下去。假以时日,一定要报父母之仇,我会去监理司击鼓鸣冤,为那二百个死去的人讨个说法。姐姐,你说我应该怎么做?”
她默叹了一口气,敢情刚刚说了山河镇的例子,孩子完全没有听懂?
抚了抚额头,她眉头皱起,“林落,空巷的事情,正如你看见灵山的云烟,它是烟,并不是雾。有时我们亲眼看见的或许会被某些假象所蒙蔽。空巷的时候,王爷为什么当时不下杀手,反而要等走了之后呢?或许这件事情本就是有人栽赃,所以你放心,这件事监理司已经受理了,不管凶手是谁,监理司一定会给百姓一个交代。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回家去好好养伤,只有好了,才能享受最好的生活。我认识一个神医,或许可以帮你。”
少年半晌之后点了点头,心有幽怨,却觉得沐夕瑶的话说的很有道理,他又不能不接受。
对于沐夕瑶的关心,少年觉得实在受之有愧,一再推脱,说自己会看大夫,她却笑了,搀扶起少年,豪气的挺着下巴道,“因为你的一声姐姐,你的事情,我管定了。”
少年颔首笑笑,在沐夕瑶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的家里,柳巷深处的一个窄巷子里,有一处小院。
小院里有三五间房子,少年刚刚走至门口,就见小院的门打开了,院子乱糟糟的,院子里扔着一个包袱。
有人在里面吆喝着什么,少年闻声脸色大变。
一瘸一拐的就朝着院子里跑,沐夕瑶反应快,生怕他甩了,紧跟着过去,就见院子里是一个四十多的中年妇女,和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身材臃肿,肥头大耳,木愣愣的感觉。
旁边的妇人脸大如盆,一双小眼睛挂在一个大脸盘上,怎么都觉得奇怪,脸上还有一块拳头大的胎记,肤色花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