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转眼的功夫，倒在地上的夕真便化为了一滩污浊的血水。
在月光的照射下，阴冷而又渗人。
弯弯瘫软在容尘的怀抱里，微微颤抖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刚刚，她还未从失去母亲的悲痛中回过神来，就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化为了可怕的血水，让她措手不及。
“你爹中的是一种至阴的巨毒——叫冰蚕食。”容尘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中了这种毒的人，其症状就像是受了极重内伤，寻常大夫看不出真正的病因。而冰蚕食在中毒者体内会慢慢地蚕食中毒者的五脏六腑，然后不断地繁殖壮大，直至将中毒者的血肉完全吞噬。我刚才不让你碰你爹，是因为这种毒物会通过接触而直接渗入人的肌肤。”
“他们是亲兄弟。”
弯弯终于开口，声音艰涩而嘶哑。
虽然她一直知道她那个大伯不是什么好人，但她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对自己的亲兄弟下如此毒手。
容尘的目光变得幽冷，“这便是人性的弱点。不管是兄弟也好，夫妻也好，朋友也罢，对某些人来说，跟利益二字相比，那些情感恩义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弯弯抬首，望进了容尘的眼底，“那你呢？又是哪一种人？”
她一直都看不懂容尘。
这个男人有着太多太多的秘密。
“我吗？”容尘并没有回避弯弯的目光，只是轻轻地一牵唇角，笑意有些自嘲，“我并不算好人。”
“好人只会死得更快。”弯弯终于缓过了劲，她挣脱了容尘的怀抱，站了起来。
“小凝，夕瑶，我娘——”弯弯的目光里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却强忍着没有流下泪来，“她们都是好人，可她们都死了。就因为她们太善良，太没有心机，太过弱小。”
“那么，你想成为坏人？”容尘看着她，淡淡地问。
“坏人？”弯弯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七分悲伤，三分嘲讽，“容尘，那你能否告诉我，好人坏人这条界线又该要怎样定义呢？”
“我不在乎自己能成为好人还是坏人。我此刻在乎的，是我身边的朋友不再受到伤害和欺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人犯我，我必十倍讨还。为此，我可以不计代价。”
幽幽月光下，那一身红衣烈烈的少女，悲痛的眼底藏着前所未见的绝决。
容尘静默地注视着她，抿唇不语，心头却是跌宕起伏。
——弯弯，你以后也许还要面对比这残酷的事，我又是否该继续指引你走下去？
心口猛地一痛，容尘暗中强压下涌上喉间的腥甜。
“我该走了。”弯弯淡淡地开口。
黑暗替容尘掩藏住了苍白的脸色，他微一拧眉，“你要去哪？”
“放心。我不会去找夕彬，也不会去找厉凌天。”弯弯的神色很平静，平静到让容尘觉得心悸。
“明日，我和轩皓还要一起面对一场大战。我说过，要与他一起并肩而战。在此之前，我什么也不会做。”弯弯微微一顿，又抬头看了容尘一眼，“逝去之人已追不回了。但还有机会活着的人，我不会放弃他们。”
丢下话，弯弯转身就欲离开。
容尘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他们要的，就是你们两个人。你们明知他们的目的，竟还要去送死吗？”
“如今我已孑然一身，心无旁恋，死又有什么可怕？”弯弯语气淡漠。
容尘眸光微眯，“即入我龙渊楼门下，你的命就不再属于你自己。”
弯弯一把就欲甩开了容尘的手，却被抓得更牢，弯弯顿时怒了，“我又没说要入你龙渊楼门下。你说收徒，我就要拜师吗？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容尘声音也变得幽冷，“你那日已在各派长老面前叫过我一声师父，你怕是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弯弯一怔，顿时想起了那日为了替容尘打掩护，所以叫了声“师父”——可，这也算拜师？
“你这是强词夺理！”弯弯脸色涨得通红。
容尘一脸淡漠地望着她，“若想反出师门，就打败我。”
“你——”
弯弯还未回神，只见一个物体横空被掷了过来，她本能地伸手一接，竟是一颗全身黝黑的珠子。
弯弯诧异地看着那颗黑色的珠子，只见那幽幽黑芒似有奇异的吸附力，连她的心魂也在无形中被吸附了进去。
“这是什么？”
弯弯一时间忘记了生气。
“风魔珠。”
“风魔珠？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为了让它助你一臂之力。”
“什么？”
弯弯还未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就觉周身强光一闪，紧接着一道无形的光圈将自己困住了。
弯弯认得，这是困灵结界。
只是这一次的困灵结界，似乎比上一次的颜色更深重一些，透明之中带着几分淡淡的青蓝之色。
弯弯试图突破，却无法走出去。
现在她的实力已经突破了君主境，容尘曾说过，这结界遇强更强，很明显，这道结界远比上一次强大得多。
弯弯看了眼结界外的容尘，却气愤地发现，那个男人竟然自顾自地坐了下来，靠在一旁的树下，闭上了双眼，似乎已经睡过去了。
“你等着。”
弯弯恨恨瞪了眼容尘。
“我就不信，我出不去。”
弯弯心知即被困在了困灵结界之中，她就只能靠自己了。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
她必须要在天亮之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