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戴面具，虽然是男装打扮，却也没有刻意掩藏声音，此刻语调虽然冷峻，却掩盖不住少女的娇柔，那女人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盯着她瞧了片刻，却只是微微一点头。
“好，我跟你走。”
她声音柔美，带着一丝媚态，听在耳朵里却是说不出的舒服，燕九不敢晃神，回头看了看车厢外，便向她伸出手去。
女人丢下暖炉，把手放进燕九的手心，燕九的手比她的手还要小一圈，此刻却似聚集了千钧之力。她一手抓着她，一手扶住了她的腰肢，紧盯着外面的情形，看准时机，忽然抱着这女人一跃而起——
风声乍起，衣袂飘飞，一眨眼的功夫，燕九已经带着女人稳稳地落在了一匹马上。
“驾——”燕九调转马头，大喝一声，猛地抖起缰绳，马儿登时飞奔而出，瞬间冲出了追兵的包围。
“他们跑了！”追兵之中有人大喊了一声，领头人回头一瞧，不禁怒从心生，然而自己的身形却被两个粉衣少女牢牢牵制，更在这一分神间，险些被她们打伤。
“快追！”尽管他立刻喊出这句命令，但所有的人却都腾不出手来，这边一团混战，那边里，燕九却带着那贵妇早已奔得没了踪影。
追兵的攻势愈发迅猛，想赶快摆脱沈执等人，沈执他们却越打越沉稳，罗青松等人在旁边看得焦急，见燕九跑走，干脆抽出刀来，赶上前来帮忙。两方人马本来打了个平手，又加入了罗青松等人，形势登时逆转。
只听得“噗噗”几声，四五个追兵接连中刀，纷纷倒下，很快便只剩下那领头人和身边两个好手。看到情势不好，领头人不由尖声一呼，猛地砍出几刀，跃出粉衣女子的包围，飞身上马。
“撤！”
一声招呼，仅存的两人也跟着跃上马去，三人调转马头，急速向山谷那边奔去。这边里，六指车夫和沈执都停下脚步，没有要追的意思，两人互望一眼，瞬间了解了对方的心意——保护夫人要紧。
“咱们快去追姑娘啊！”罗青松收起刀，急声道。
沈执转头看看众人：“我跟姑娘约好，在前面的雁池镇相会。”
“那咱们就快走吧！”
罗青松一挥手，带着兄弟们上马，沈执也回到马车上，队伍重新向前出发。那边六指车夫检点了活着的手下，也牵了马，跟在队伍后面，一齐朝雁池镇奔去。
片刻之后，方才还是厮杀一片的山谷彻底安静了下来，活着的人都离开了，地上横九竖八地躺着几个没了气息的尸首，寒风吹来，云彩缓缓聚拢，遮住了日光，将这山谷笼罩在一片阴郁之中。
山腰上的人仍然伏在那里，刚才底下的一切全被他们收进眼底，一切都与红衣男子预料的一样，除了那队突然出现的车马。
红衣男子仍旧在软床上飘来荡去，直到人都走光了，他才一个纵身，跃了下来。十五拜倒在地，沉声道：
“主人，果然如你所料，刘明功没能得手！”
“那还不是多亏了这群人？”红衣男子撩了撩头发，邪邪一笑，“哎呀，真是没想到，她久在樊笼，这荒郊野外的，竟然也能恰好遇到帮手，你说这事奇不奇？不过话说回来，她每次的运气似乎都这么好，不然的话，刘明功多少年前就已经得手了。”
刘明功也是个蠢的——十五在心中这样想。但他不敢说出口来，在主人面前，他们永远都该是愚笨的，只有主人才最聪明，话说得太多，只会给自己招祸，这个道理，他明白得很。
“离京之前我就说了，这事说不定得靠我们给他补上一刀，果然。”红衣男子嘿嘿笑着，抬脚沿着小径往山下走去，“走吧，咱们去会会救走她的那个白衣小子，看起来，他身手好像还不错。”
※※※
燕九驾着马，带了那女人一路狂奔，山道上不时能看到倒下的尸首，她们跑得快，也来不及查看是自己这方的还是敌人的。不多时，道路拐了个弯，转弯处不远的地上横九竖八倒着数十个人，一眼看去全都一动不动，地面上满是散落的兵刃和血渍，这些人想必都已经没了气。
燕九勒住缰绳，将前面的情况扫了一圈，沉声问：“这就是你们刚才遭遇伏击的地方？”
女人坐在她的身后，一路上一直抱着她的腰，此刻才直起身来，看了一遍，声音仍是波澜不惊：“不错。”
死尸之中大部分身着黑衣，与方才那四骑的打扮相同，想必都是一路护送她的侍卫。这些人全都为了救她而死，她回头看到这样惨状，居然还可以这样淡定。燕九在心里暗暗吃惊，越发开始琢磨起这女人的身份了。
燕九抬头望望前方，前面依然是连绵不断的高山，和望不到尽头的山谷，这条路不知还要走多远。
“从这里到雁池镇，只有这一条路么？”
女人迟疑了一下：“也许是。”
也难怪，她一直是坐在马车里的，所有的事情都由下人安排，走过什么路，她也许真的不知道。但看如今的这个形势，燕九觉得不能冒险，须得找一个最稳妥的法子才好。
“我们从山上走。”说罢转身下马，又伸手扶着女人下来。女人瞧了瞧她，却见她忽然一抬手，朝着马身上用力一拍，那马儿长嘶一声，抬腿向前奔去。
“以防有追兵，委屈一下吧。”
方才在路上，燕九一面走一面把刚才的情形仔细想了想，按照双方当时的力量对比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