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看看。”段成理理衣衫,带了伙计往前面去,便看见那人把那一摞银票随意放在桌上,给他上的茶他也不喝,一双眼只盯在柜台里面,后堂的帘子上。
“这位客官,可是要把这些全都兑成现银?”段成满脸笑容的走上前去。
那人回过头来看了看他,挤出两个字:“不错。”
“这是多少?”
“五万两。”轻描淡写的语气。
段成略略压下心里的吃惊,陪着笑:“实不相瞒,敝庄今日刚开张,还未有这些现银,不如客官留下报备,明日再来取?”
那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也十分生硬:“我今天就要。”
“这……”段成的眼角抽了抽,迅速想起了对策。
他们这家也不是这里唯一的钱庄,如果实在不行,还是可以把这人推到别处去的。但这么做只能是最后无奈之举,大鸿瑞早有规定,没有特别的原因,不能拒绝客人的任何要求。
那么就只有赶去总庄换现银了,只不过路途不近,来去折腾一回恐怕也得到天黑了。
“这样,那客官可否等等,黄昏之时可以来取。”
谁料段成话音刚落,那人就立刻回道:“不成,我此刻就要!”
段成一愣,多年经验让他心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这人该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一念至此,立刻给后面的伙计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报告燕九。
燕九得了消息走出来的时候,段成还在跟那人解释那现银一时兑换不了的原因,燕九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
“不碍事,我们有银子,我让人去取。”
燕府离这里不算远,也有几万两的银子私藏,加上铺子里的,应该够了。
段成这才舒了口气:“那就请这位客官稍作等待。”
那人抬眼看了看燕九,忽而又道:“好,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兑成的银子需都是五两的银锭,大的……我可不要。”
“什么?”段成不禁脱口,“这……”
大数目的银钱必然得用大锭的银锭子,五两一个的银锭,那得多少个?一万个!得装多少箱子,得多扎眼,得多少人才能送来?
最重要的是,上哪去找这么多全是五两的银锭子呢?
眼前这个人,必是来找茬的无疑。
段成心里一沉,迅速想了几个可能,九公子初来京城,没有根基,定是有人看不得他好,要来搅和他的生意。只是不知道是谁,九公子他能不能应付得了。
段成想着,不由转头去看燕九。
燕九带着面具,只有眼睛和嘴露在外面,目中的光芒凌厉中带着洞察一切的了然,嘴角浮起的笑意里隐隐含着轻嘲。
“既然如此,那客官不妨去别家看看,敝庄兑不了你的银票。”
那人立刻冷笑:“兑不了?兑不了你还开店干什么?不如赶紧关门算了,原来堂堂大鸿瑞连个几万两银票都兑不了,呵呵……”
这话说的,连大鸿瑞都扯上了,好像燕九不满足他的要求,就给大鸿瑞抹黑了似的。话若是传到卢愚耳中,还确实有损她的声誉。
但燕九才不管这些,右手在袖中一翻,凝气于掌,就准备送这个不速之客滚蛋。
谁料掌还未发,大门口忽的一暗,一个俊逸清朗的身影遮住了光线,缓缓走了进来。
“不知这位客官可否等半个时辰?”来人开口,声音低沉好听,带着隐约的冷酷意味,一如他的人。
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燕九没有动,一双眼紧紧盯在他的脸上,尽管逆着光,看不清他的长相,但这身姿,这气度,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
他怎么会来的?是特意来的,还是只是路过?
燕九心里满是不可思议,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他都会来的这样及时,只要她有事,他就一定会出现,这人情再这样欠来欠去,怕是要还不清了。
抬眼看去,此刻那狭长如渊的眸子里凌厉已经尽数掩藏,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笑意。燕九不禁在心中暗自揣摩,他这样的笑里,有几分是真的。
凌长策,这家伙倒还真是个天生的演戏高手,易容的如此精妙,连气质也掩藏的十分好。
“你又是什么人?”那客人见他进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冷道。
凌长策淡淡微笑:“鄙人姓常,乃是大鸿瑞的……一个管事。”
“哦……管事。”那客人冷冷地看着他,“你有办法兑我的银子?”
这边里屋里所有人都目光也都聚在凌长策身上。段成没有见过什么管事,更不认得凌长策,只拿眼询问燕九。燕九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此刻她亦在心里嘲笑自己,他投靠了卢愚她是早就知道了的,他自然有可能成为什么所谓的管事,而此刻出现在她的钱庄里,也属于正常巡视工作了。
可笑她还以为他是为她而来的。
心里那一丝小小的涟漪又迅速平复了下去,好像从没出现过一般。
凌长策的目光有意无意往燕九身上瞟了瞟,脸上笑容愈发温和:“请客人稍待,半个时辰之后,自当兑现。”
“五万两?”
“五万两。”
“全是五两一锭的银子?”
“全是。”
“好,那我就等着你!”那找茬的客人伸手往银票上重重一拍,目光扫过凌长策和燕九两人,又重新坐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