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若不是那睥睨一切的目光，只会被认作是淡然，但燕九知道那不是，相反，那是一种隐隐的，将一切菜在脚下的气魄。
整场商会，凌长策从没没开口说一句话，但一切却早已掌握在他的手中，看似飞扬跋扈，出手阔绰的季公子，其实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而燕九自己，又何尝不是？
想到此处，燕九眼色一暗，直接沉声叫了个整数：“两万两。”
那田地的主人钱掌柜，听到这不可置信的天价，眼睛都快直了。谁知季清却还是那副笑嘻嘻地样子，丝毫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九公子出手真是阔绰，可我也很想要这一百亩田地，怎么办呢……”季清以手叩额，片刻后似是想出了一个主意，“这样吧，我也不叫价了，不管九公子出价多少，我都比你多出一两银子，这样如何？”
这叫什么话？
堂中众人顿时“嗡”的一声，乱了起来，这季公子哪里是在叫价，简直是在抬杠！
彭一成瞪大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九公子，想看她会有什么反应。这一百亩良田若不能收入囊中，其实也不算是件大事，倘若季公子占了上风，他还有机会不用替九公子出买地的银子，若是九公子赢了，那可就大大糟糕了！
看季公子这样不依不饶的架势，彭一成一颗心忐忑不安，捏着拳头，不住暗暗希望九公子能知难而退。
谁知燕九听了这话，眼睛一眯，目光向季清扫去，缓缓道：“我出的是两万两。”
季清笑：“我知道，我就出两万零一两。”
“你是故意来跟我过不去的么？”
燕九眼色更暗，折磨彭一成自然是正常的，但好歹也适可而止，毕竟无论叫价多高，多出来的差价都会到了那钱掌柜手里，燕九和凌长策都拿不到，这又何必？
而季清这样的叫法，保不齐会让彭一成受不了，倘若他气急攻心，再有个三长两短，那他们手上几万两欠条可就不太好兑现了。
凌长策难道没有想到这一点？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一瞬间，燕九的脑中仿佛有什么念头闪过，可那灵光太过微弱，转瞬即逝，她根本来不及抓住。紧接着，便听季清笑嘻嘻反问：
“一两银子也是钱，我只消比你出的多，哪怕只多出一钱银子呢，也算是公平叫价。”
说着还望向彭一成：“彭老板，你说是不是？”
饶是彭一成是个在商场摸爬多年的老狐狸，这时候也已经懵了，倘若没有昨晚的事，他或许还能受得住，可两人明明认识，却偏偏过不去，这，这难道不是在针对他么？
他一面强忍着头晕目眩的不适，一面迅速盘算着，自己到底有哪里得罪了这两位，可却什么都想不起来。然而那边季清还在等他回答，只好勉强笑道：
“是是是，季公子说的是。”
彭一成说罢，看看两人气定神闲，却隐隐剑拔弩张的架势，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他琢磨片刻，也不在乎银子了，只盼两人能赶快收手，这两个都是脾气古怪的人，若闹得不高兴了，一生气砸了他的芙蓉园，他可不知找谁说理去。
燕九望向凌长策，却见他正偏过头去，似是欣赏墙上挂着的字画，完全不理这边的情况，她心里一沉，便道：
“那好，我出三万两。”
“九公子难道还要试我？我说了多出一两，就是多出一两……三万零一两。”
刚才还在议论纷纷的众人此刻全都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惊呆了，自从商会开办，还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这也有点太离谱了了！
整个大堂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只听见两人一起一伏的叫价声。
“四万两。”
“四万零一两。”
季清老神在在，而看燕九的样子，也绝没有要罢手的意思，站在大堂正中的彭一成忽然眼前一黑，一个不稳，顿时歪倒在管家身上。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老爷！快来人！”
彭一成本来还有点意识，正要挣扎着睁开眼，忽然想到，自己这么一晕，商会就要被迫中止，他们的价不就叫不下去了？这可真是个好办法！于是干脆眼睛一翻，彻底没了动静。
一见他这样，大堂之中顿时乱了，几个下人急忙冲进来，一群人扶着彭一成往外走，一面派人去叫大夫。
曹管家正要跟上，却见坐在前排的季清忽然起身，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等等，曹管家这是要去哪里？”
“去哪里？自然是照顾我家老爷了，您没看到我家老爷晕倒了么！”曹管家一着急，语气就不怎么好。
季清脸色一暗：“彭老板病了，自有下人去照顾，我这笔买卖还没做完，曹管家你可不能走。”
“那不成，我家老爷最要紧，买卖什么的不做也成！”
曹管家说着，闪过身又要走。其实他代替彭一成办事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可这次不同，老爷明显就是被这两人给气着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趟浑水也不能趟，还是走为上策。
谁知季清反应神速，曹管家的腿还没迈出，就已经又拦在了他的身前。
“你这么胡说八道，也不怕咬了舌头？”季清冷笑，“买卖如天大，彭老爷既然请了我们大家过来，就该负责到底，我刚才正在叫价，不能因为他忽然病了，这买卖就不算数了，你们芙蓉园就是这样的规矩？”
堂中那些外地来的客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