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露的样子让秦大川感到不安,可他怎么想都想不出这份字据的破绽在哪里,秦怀仁倒是提醒了一句,“爹,说不定清露真能让这些泥腿子都听她的呢!”是的,假如所有的佃户都退租,那么秦大川可就输惨了。
“这不可能!”秦大川梗着脖子喊,“老二,一直到今儿天黑前,你就跟着清露,我就不信了,她不出银子收买,还能有什么办法让这些人不佃咱家的地!不种地,他们吃什么?!”声音大得直接传到了院子外面。
清露不为所动,只是慢条斯理地将那份字据又看了一遍,然后才折好递给秦怀恩,“收好!这是我第一场演出的酬劳。”转身对秦大川说,“秦老爷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秦大川的一双小眼睛瞪得溜圆,不好的感觉越发强烈了,“什么话?”
清露缓缓念道,“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贪婪是贪婪者的墓志铭。”这是一句现代诗,写在清露曾经学过的中学课本中,但清露把后面的半句“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给改动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恰如其分地形容秦大川此人。
如果不是足够卑鄙,秦大川不会喝佃户们的血,借机涨地租,如果不是因为贪婪,秦大川又怎么会让清露得手,签下这张让他损失惨重的字据?!
秦大川转头问秦怀仁,“墓志铭是啥意思?”
秦怀仁的脸色也非常难看,“就是碑文。”
清露看着秦大川摇头叹气,“秦老爷啊,今天莫说是一亩地两石粮食,就是三石、五石、十石、八石,这个赌,我也会跟你打!”因为在清露的心里,一条人命是值这个价儿的,或许还不只是一条!
清露声音清亮,同样传出老远,让所有听到的人都惊呆了。
清露却不再继续说了,此时引起大家的好奇,就足够了!
清露向自己的轿子走去,秦大川却高喊了起来,“等等,慢着,清露,你把话说清楚!”
清露却冷笑了一声,连头都没回,“不行,太冷了,等回头再和秦老爷说吧,反正天黑之前我总是要再来一趟的!”掀开轿帘,坐了上去,一直待在里面看戏的睿儿和刘寡妇,连忙往她的手中塞手炉。
秦大川先是催促,“老二,快跟上去!”又大喊道,“慢着,我有话对你们说!”
秦大川对佃户们苦口婆心地劝了好久,无非就是说,清露不会因为他们退租给好处,叫他们千万别失了主意,宁愿饿死也不佃自己家的地,他和清露不过是开个玩笑,清露输得起,佃户们却输不起,回头别再因此把命给搭上了。
说到激动处,秦大川就差声泪俱下了,别说,还是很有煽动性的。
清露也不催促,静静地听着,直到秦大川实在没话说了,她才问了一句,“你们的契约都在身上带着吗?秦老爷给咱们留下的时间可不多了。”现在离天黑也就一个多时辰了,但对清露来说,足够了。
回去的路上,清露的轿子被抬得飞快,佃户们的心里像着了火,秦怀仁一步不落地跟着,累得气喘吁吁,说实话,他现在心里非常好奇,清露到底有什么办法能扭转乾坤。
而且他们的队伍比来时扩大了不少,来时是一户佃户家只出一个代表,但有些人听到消息后,坐不住了,又跑到秦大川院子外面看热闹,现在全都跟来了。
轿子直接被抬到了清露家外院正堂门前,下轿前清露又对睿儿说了一句,“开拍了,第二场一心为民女侠客。”
睿儿今儿午间没歇晌儿,现在已困得睁不开眼睛了,这让清露越发遗憾——不多的专业“观众”现在又要提前离场一个了。
不过,这场戏,对清露来说却是最关键的,她打点精神,进了屋门儿。
清露和秦怀恩坐到了主位上,佃户们刚离开不久,还坐到了原来的位置上,看热闹的各自找位置待着,反正清露家的堂屋本来就大,现在隔壁的木门又敞开了,三间屋子,几百人都坐得下。
秦怀仁想了半天,正不知道坐到哪里好,清露已请他坐在了村长的下首,这个位置还是很符合他的身份的,并没因为方才他在秦家的无礼而给他那堪,清露的大度由此可见一斑。
清露见大家都坐好后,先是问了一句,“人都到齐了吗?”发现没一个佃户需要现回去取契约后,又吩咐上茶,“我也不喝泉水了,”冷山泉是不适合加糖都换成红糖,大家伙方才一定都冻坏了。”
秦怀仁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秦家的屋子又小又冷,更别说给这些人喝什么茶了,仅凭这一点,他若是佃户的话,也会心里向着清露。
到了山上这间正堂,秦怀仁才知道什么叫温暖如春,不,东北的春天也没有这么暖和的,这屋子里,穿夹衣正好,再喝两碗热茶,就能见汗,一身的寒气都散了,这不,包括他在内,每个进屋子的人,都自动自觉地脱了大衣裳。
秦怀仁想起秦大川只顾着学清露给屋子装木门,就不想想,人家清露烧得不是炕而是地龙,不管开不开门,哪个屋子都是暖的,绝对不会像他们家那样,光一个内间暖和了,外间和堂屋都跟冰窟窿似的,“画虎不成反类犬”,估计说的就是他那个爹了!
无论财力、心胸还是见识,秦大川拿什么和清露比?!秦怀仁心里不祥的感觉越发强烈了,好在,他对秦大川输了,也是乐见其成的。
见大家伙暖和得差不多了,清露缓缓开口,她先给大家讲了个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