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叔瑾脸上的表情比便秘还难看,“阿宁,你还是年轻气盛,国之大事,怎可儿戏?!”这样的话,还用公叔宁说吗?他身为帝王,他难道就想不到吗?他的气恼应该比公叔宁更甚吧?可公叔宁先前也说了,还是公叔烈的话可信,那么秦怀恩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
还有一句公叔瑾就算不说出来,也觉得公叔宁该懂的话,那就是公叔瑾之所以如此看重秦怀恩,并不是单纯地想让秦怀恩驻守,而是希望秦怀恩为他开拓疆域、收复失地!
这样的事儿,只要公叔瑾一说出来,想来那些想趁着西北大捷的东风,到西北捞好处、混军功的人,就会全都退散了,不,哪怕这些恬不知耻的人不被吓走,公叔瑾也不想给他们这个机会。
要知道,一场仗打下来,朝廷的损失是最大的,这次西北的大捷,真正赚银子的,只有秦怀恩一个人,秦怀恩送给朝廷的那些战俘啊、珠宝啊、银锭子什么的,也就刚刚够这次战役的支出。
好吧,就算如此,公叔瑾也是挺开心的,毕竟,在以往的话,朝廷连这种收支平衡都没有,户部更不可能出银子出得这么痛快。
公叔宁看了公叔瑾一眼,点头道,“皇上教训的是。”微微起身,一副要告退的样子。
“阿宁!”公叔瑾哪里能让他就这么走,略略提高了声音喊了一声,随后语气就变了,“下个月选秀就要开始了,最迟到年底,秀女们就会入宫。”选秀一开始时,是在朝廷个个州府选择,然后一级级地上报,“你心中有什么中意的,自管说,按例制,你是一正两侧的王妃,安排好了之后,再说其他的。”也就是说这一次,公叔宁能选三个。
公叔宁坐得端端正正的身姿,又变得懈怠起来,“皇兄,我这样的,就不要害人了。”尽管公叔瑾重来没直接对他说过清露自请查体的事儿,但过了这么久,假如公叔宁还要装作不知道,就实在太假了,公叔瑾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胡说八道!”公叔瑾怒道,“且不说你人品贵重,仪态fēng_liú,单就是堂堂王妃的身份,也是对她们的恩典了!”这是绝对的皇家体面。
公叔宁很是无力地摆了摆手,“全凭皇兄做主。”语气轻飘飘的,仿佛是在谈论一件即将去添置的衣裳,从规矩的角度讨论任何话题,他都是永远无法说服公叔瑾的,他又何必去费那个力气?!
“你……”公叔瑾怒其不争地看着公叔宁,一副长辈痛心疾首的样子,可接下来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那清露有什么好的?还和秦怀恩不清不楚的,玩了这么久,你也该玩儿腻了,朕看莫不如……”这也算是在多次试探后的图穷匕见了,实在是公叔宁总不接话,秦怀恩没完没了地闹腾,把公叔瑾逼到一定程度了,可他的话,说到这里就蓦然间止住了。
公叔宁静静地看着公叔瑾,一双黑漆漆的凤目中,有着感慨、忧伤和毫不隐藏的失望。
是的,公叔瑾看了又看,还是明确地看到了“失望”。
其实公叔瑾和公叔宁长得并不太像,因为公叔瑾像顺帝多些,而公叔宁像他们的母后多些,尤其是公叔宁的那双眼睛,和已故太后简直一模一样。
被这样的一双眼睛带着失望注视着,公叔瑾不由感到了一阵心虚,仿佛又回到了他当年跪在母后病榻前发誓的情景。
但是,秦怀恩对公叔瑾来说太重要了,那是他的梦想啊,使得公叔瑾忍不住道,“阿宁,你自幼受朕的教导,应该最知朕的心意,就连我朝现下的形势,朕也觉得你是心里最有数的!”语气中竟然带上了隐隐的委屈,他无法接受,他最信任和倚重的、如亲子般的幼弟,会为了一个女子不顾他的难处,不以江山社稷为重。
公叔宁笑了,笑容冰冷至极,“臣弟还以为,已通过皇兄最后的考校了呢!”当他用生命为兄长铺平登基之路时,无论他还是公叔瑾,都觉得他付出得足够了吧?!那么又是什么,让公叔瑾养成了这种拿了又拿的贪婪呢?或许,清露的怨怼,是有道理的!
公叔瑾带着惊愕张大了嘴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不是无情之人,更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公叔宁起身,恭恭敬敬地告退了。
大大的殿堂,在公叔宁背影消失的刹那,一下子从燥热变成了阴冷,那种这世间只剩下了公叔瑾一个人的凄冷。
公叔瑾猛然间想起,他并不是第一次感到这种寒凉,似乎是,不,一定是,当他眼睁睁地看着公叔宁被灌下毒酒死去时,全身也是这种冷到僵硬的感觉,冷到让他无法思索。
“朕错了吗?”这个声音在公叔瑾的心底一遍遍地回响。
公叔宁回府时,带着满身的疲惫,那种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他压垮的疲惫,清露看得十分心惊,就连睿儿也是一副被吓着了的样子。
清露说,“阿宁,到底是什么事?如果秦怀恩犯了弥天大罪,你自管说出来,我一定会有办法的!”大不了让秦怀恩直接跑路就是了。
睿儿忧心忡忡地连连点头。
公叔宁心里有些惭愧,他以为曾因皇兄经历过那样的事儿,公叔瑾已再伤害不了他了,哪承想,就算做再多的心理准备,事到临头,他还是这么不中用。
公叔宁把整件事详详细细地讲了出来,一丝一毫都没隐瞒。
睿儿想了又想,“既是这样,师傅也没做错什么啊!”就算是告假,也将差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