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绣娘们只见如此,又是气了个仰倒,纷纷闭口不言了。唯独闫绣娘,捧着碗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吃着,目光里闪过一丝异样。
在秦羽瑶的好脾气下,一顿饭终是清净地吃完了。饭后,闫绣娘道:“这些碗筷自有人来收拾,你且不必管,跟我来吧。”
秦羽瑶便站起身来,朝众绣娘们笑了一下,跟在闫绣娘的身后走了出去。余下的绣娘们便纳闷了,这新来的秦绣娘,莫非是个脑子不好的?她们都这样讽刺她了,难道她居然没听出来?一时间又没了兴致,散了自顾自回了。
这座院子里原有八位绣娘,共三间屋子,其中两间屋子里分别住着三人,另外一间住着两人。闫绣娘说,这是宇文婉儿定的,谁的绣活好、出工快,便可以住到这间两人间里。每个月一次考评,优者上,次者下。
秦羽瑶听了,不由得有些感慨,宇文轩真没说错,这位宇文婉儿当真是个有心计、有手腕的。
“这间是我与胡绣娘住的,既然你来了,便睡那里吧。”闫绣娘指了一张空床铺,对秦羽瑶道。
秦羽瑶便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只见最靠里头还摆着一张空床铺,上面堆放着些杂物,闫绣娘走过去搬出来,辨清了分放在自己与胡绣娘的床铺上。
“多谢。”秦羽瑶客气一句,便把唯一的小包裹甩手丢在了床上。
闫绣娘的眼里便有了些笑意:“你这人也是奇怪,怎么就带了这样一只小包裹?日常用的都不带,怎么住下去?”
秦羽瑶便道:“我住不久的,待几天便回去了。/”
听罢,闫绣娘顿了一顿,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神情:“你还想回去?”
秦羽瑶因是背着她,在整理床铺,故而只是点头道:“是啊,我家里小儿子等着我回家陪他玩呢。”
“回去……回去……”闫绣娘低低地道。
秦羽瑶因着捯饬被子,并没有听见,便回头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闫绣娘摇了摇头,正经了神色,道:“你第一天来此,想来没有活计安排给你,便休息罢。我还有些东西没做完,我去忙了。”
“好。”秦羽瑶等闫绣娘走之后,才渐渐眯起了眼睛。
方才转过身时,她分明瞧见闫绣娘的眼中闪过讥讽、自嘲、恨意等,秦羽瑶直觉其中有古怪。
隔壁的屋子里,偶尔传来妇人的笑声,掺杂在连虫鸣声儿都没有的静寂得仿佛深深坟墓一般的皇宫里,透着一丝丝诡异。秦羽瑶打心底不喜欢这个地方,此刻躺在床上,枕着手臂,望着屋顶,不由得想起宝儿来。
这个时候,宝儿却在做什么呢?没有她陪在旁边,宝儿可睡得着?脑中闪过临行前看见的大眼睛里噙着眼泪的模样,心里揪了起来,恨不得立时便回去将宝儿揽在怀里狠狠亲一口。
秦羽瑶如此思念宝儿,母子同心,宝儿也在想念秦羽瑶。只不过,与秦羽瑶想的有些不一样。
此刻,宝儿脱了鞋子坐在床上,躺在宇文轩的怀里,嘟着嘴手里拉扯着一只提线木偶,也不说话。今日秦羽瑶出去了。以往秦羽瑶虽然常常出门,然而都是当天就回了。这一次,却是不一样了。
宝儿心里知道秦羽瑶肯定会回来的,可是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是三天回来,还是五天回来,或者是更久,宝儿却不知道了。故而,心里头很有些不高兴。
本来今日是秀茹陪着宝儿睡的,三秀约好了轮流陪着宝儿睡。谁知天一擦黑,宇文轩便来了,叫秀茹回了自己的屋子,然后抱起宝儿来到床上,同他玩起来。
宝儿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宇文轩了,搁在平日里,被宇文轩揽着坐在床上,不知道有多开心。可是如今一想到秦羽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便不由得撅起嘴巴,怎样也开怀不起来。
宇文轩便逗他道:“宝儿这几日可有练字?”
宝儿点点头:“嗯。”
“练得怎么样了?”宇文轩又问他道。
宝儿仍旧是点头:“嗯。”
宇文轩便不由得笑道:“宝儿‘嗯’了一声,可是写得不错了?”
宝儿便又点头:“嗯。”手里头拉扯着提线木偶,有一下每一下的,很是打不起精神头来。
宇文轩原是为了引着他说话,何况他有些日子没跟宝儿玩,心里怪想的,便又问道:“小家伙,年纪不大,倒是不谦虚。我且问你,你娘亲可曾夸赞你了?”
宝儿便又点头:“嗯。”然而这一次,却又多了一句话:“娘亲夸了宝儿好几句呢。”
宇文轩只见终于引得宝儿说话了,便继续问道:“你娘亲夸你什么了?”
“夸宝儿写得好。”宝儿答道,倒是挺了挺小胸脯,说道:“娘亲很为宝儿骄傲的。”
“那么,宝儿是不是要谢谢爹爹?”宇文轩轻笑一声说道。
宝儿顿住,扭身瞧了他一眼:“为什么?”
宇文轩便道:“宝儿练字的那字帖,原是我做的,如今宝儿依着那字帖练字,却将字体练得好看了,难道不应该感谢爹爹?”
宝儿回过头来,仍旧没精打采地扯着提线木偶:“谢谢爹爹。”
宝儿不是个傻的,他只是心地纯善,却最是个敏感的性子。宇文轩十天半个月才露一回面,虽然总是带来许多有用的好东西,但是同****陪在宝儿身边,起早贪黑忙碌的秦羽瑶相比,却是差得很多。
宝儿如今一天比一天长大了,愈发明白了,许多事情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