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挺好。人瞧了眼那图纸上的样式,不由得点头说道。
“木老爷的眼光一向不错,这衣裳却是推得起来。”又有人道,随即疑道:“只不过,木老爷找我们商量什么呢?”
木老爷脸上的笑意微微敛起,他坐直了身子,声音却是有些严肃起来:“我十分犹豫,这衣裳是现下便推起来好呢,还是留待明年三月份,四国来朝时拿出来?”
其实,按照木老爷的本意,是想留待明年三月份,四国来朝时拿出来,震惊天下人的。可是,这样式毕竟是木如眉从秦记布坊带出来的,听说在青阳镇上已经流行得较广了。如今才十一月份,等到明年三月,还有一段日子。
夜长梦多,这期间万一发生什么事,木老爷便难做了。想起木成林带回来的消息,木老爷还是有些顾忌的。毕竟,木成林一直是他信重的人,所说的话总归有些分量。
木成林说秦羽瑶不可小觑,在木老爷看来,秦羽瑶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敢动,实属窝囊懦弱。然而既然木成林怯了,却说明秦羽瑶还是有些厉害的。此时请来这一干老哥们儿,也是叫他们给拿个主意,到底怎样不冒险一些?
谁知,桌上忽然响起一声冷笑:“木老爷莫不是把我们当傻子了?”
一直气氛融融的雅间,被这一声冷不丁的讥讽,当下给弄得有些奇妙的尴尬。/木老爷抬头一看,正是进屋里来尚不曾吭声的潘老爷。
卿水阁的潘老爷,年岁与木老爷差不几多,约莫是天生属相不合,两人还穿开裆裤的时候便在别人家的花园里打过架,一直到老,也不曾和睦起来。只不过,因着利益共同,才不曾翻脸。
只见潘老爷冷笑不屑,木老爷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下来,耷着眼皮问道:“不知潘老爷有何高见?”
那两张图纸,此刻恰好都传到潘老爷的手里,他的一张面孔削瘦微黑,显得刻板正经,此刻将那两张图纸拍在桌上,戳着上面的图样说道:“这不是闲云坊刚推出来没几日的新样式么?何时竟成了木老爷家的师傅设计出来的了?”
话音一落,其他人纷纷露出惊色。在潘老爷旁边坐着的,是一位大腹便便,满脸笑眯眯的周老爷,他又往那图纸上瞄了两眼,仿佛刚看出来似的,恍然大悟地道:“是有些像!”
两人都这么说,木老爷的脸色便有些微微地变了。他顾不得潘老爷面上露出来的冷笑,抓过图纸又看一眼,然后展开给众人看,口气微微焦急:“当真如此?你们仔细瞧瞧?”
这一桌上,除却潘老爷与周老爷之外,都纷纷摇头:“我这几日不曾出门。”
“我大儿媳妇刚给我添了一个小孙子,我这几日忙着逗孙子呢,生意上的事大都交给我儿了。”
唯独潘老爷的面上泛着冷笑,像是在看木老爷的笑话一般。倒是旁边的周老爷,面上始终笑眯眯的,此刻说道:“木老爷,你莫不是被下人骗了吧?”
有人给台阶,木老爷便接了下来,点头说道:“我这几日,也不曾出门来着。怎么,这样式竟是已经有了,且是闲云坊在卖么?”心中早已把木如眉骂了一千遍一万遍,不是说只在青阳镇上时兴么,怎么竟跑到京城的闲云坊里了?
周老爷倒是个精明人,此刻笑呵呵地只是劝慰道:“也不一定。兴许是闲云坊不规矩,偷盗了木老爷家中的东西呢?”
这句却比方才那句好听多了,木老爷顿觉面子保住了,神情也渐渐好转。谁知,却遭了潘老爷的冷笑:“木老爷家中的防范,已然疏忽至如此地步了吗?”
一句话又使得木老爷的脸色难看起来,偏偏几家同气,他就是再恶潘老爷,也不能拿他如何。倒是有一人犹豫着说道:“闲云坊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小商户。他们既然有了这图纸,必然不仅仅在雍京城卖了。其他地方的分店,多半也在卖了。”
话音落下,雅间里变得安静下来。
闲云坊是闲云楼所经营的产业之一。闲云楼,近年忽然崛起的商户,在食楼、布坊、糕点铺子等都有经营,资金力量雄厚,一举跃入四大商家之列,且竟然将碧云天都踩了下去。
对于闲云楼的大名,几乎无人不知,然而闲云楼的背景却偏偏无人知道。有人传,闲云楼是曾经的南方大族柳家在背后支撑。倘若如此,则是他们这群人不能得罪的存在了。
在雍京城扎根的众人,对一些皇室秘辛还是极清楚的。当年先帝收了一名商户女子进宫为妃,带着娘家如日中天一般,哪有他们这些小商家放光芒的机会?哪怕闲云楼背后站着柳家,只是一个传言,哪怕今上登基之后,柳家早已式微,也鲜少有人愿意得罪。
木老爷的脸色,此刻已经难看得厉害,当下解了腰间荷包拍在桌上:“今日这顿就由我请了。我还有事,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一步。”说着,便取了那两张图纸,匆匆塞进袖子里,起身走了。
等到雅间的门被打开又关上,耳边听着急匆匆的脚步渐渐远了,雅间里才又响起声音。一人说道:“木老哥该不会真被下人骗了吧?”
“谁知道呢?”潘老爷冷冷的声音。
周老爷则扒拉过来木老爷留下的钱袋,笑眯眯地道:“我点一壶陈年花雕,你们要些什么?”
木老爷在的时候,周老爷便是调解的角色,并不出头。然而木老爷一走,周老爷便有些打头的意思。其他人见状,也不再提了,纷纷只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