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不知,早上天还未大亮的时候,我早就偷偷地趴着窗缝儿,瞧到了爹爹和哥哥都穿上了银丝镶边的盔甲,去往前庭。
这般装束去到军营,不是检兵,又能是什么?!
想到他们前天晚上还无比坚定地哄骗我说并没有检兵,如今谎言不攻自破,我真是感到异常的委屈和憋慌。
目送爹爹和哥哥离开后,我戚戚然地回头。
只见身后,桂枝正双腿盘坐在地上,脑袋斜靠着我的床边,睡得正酣。
她的手里还紧紧攥着我方才悄然脱下的睡裙一角,愚蠢的以为这样我就是跑不了的。
我知道,一定又是娘亲吩咐她要看牢我。
之前是这样,今天亦是这样。
娘亲不让我去军营,说那不是女儿家该去的地方。
为此,我很是不满。
我是女儿家没错,可我是在军营里出生,亦是在那里长大的女子,怎能和寻常人家的女眷相提并论
娘亲还说,我去到那里会乱了规矩。
我特别不喜欢听到规矩这个词儿,那些莫名而来的条条框框总是会让我感到异常的恼怒。
从前在营中生活的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规矩为何物。
爹爹行军打仗向来随性,从不拘泥于繁文缛节,他和娘亲更是从来不会拿什么规矩来苛责和管制我。
我听几位伯伯说过,我自小就是非同一般的。
我刚满月的时候,爹爹便会用筷子蘸着烈酒喂我,对此我不但没有哭闹,反而还吮食得正欢。
我五岁的时候就可以像模像样的耍下一整套刀法,让众人啧啧称叹。
我八岁的时候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战马,九岁时便能骑射连中靶心。
而这一切的一切,连我的哥哥都未曾做得到,他直到十二岁才能握弓射中靶子。
不过,他资质平庸,我天赋异禀,这也不能怪他。
遥想当年在营中的日子,还真是快意非常。
那时我可以随爹爹一同驰骋于万军阵前,也可以同哥哥一起练习骑射剑术。
爹爹还总是在众人面前夸赞我的聪慧和资质绝不输男儿。
这样的日子原本过得很是惬意美好,却不想在爹爹被满人封为定南王后,所有的美好都随之破灭。我们举家从军迁来广西,阔别营帐,住进了这高墙重院的王府。
有了高床软枕,美味珍馐,但也有了那些伴之而来的恼人规矩。
我一直都认为,这些晦气到家的规矩应是只为我一人设定的。
因为他们不许我再出入军营,但哥哥可以。
他们不许我再大声讲话,但哥哥可以。
他们更是不许我再舞刀弄剑,但哥哥依旧可以。
本来我和哥哥的吃穿用度都是一样的,爹爹从不偏袒。
可现今哥哥早已拥有了属于他自己的闪亮盔甲,可是我却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这都是因为我是娘亲口中所说的女儿家。
我能做的事情,就是像其他别府的小姐一样,每天呆在自己的闺房里练着琴棋书画,绣着蝴蝶红花。
那种风吹不得日头晒不得的日子,我光是想着就觉得很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