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被李全新那几下打得歪倒在地,再爬起来却是半点不减桀骜之色,直视着明珠大声道:“傅氏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五年前的沧州大水,就是你父兄贪墨舞弊私吞国帑,这才令得汉河决堤,水淹沧州!上万条人命,就这样没了!傅明珠!你****贪食民脂民膏,锦衣玉食,高床软枕,可有过一分惭愧不安?我全家都死在那场洪水中,只剩下我一人苟且偷生,我只恨不能亲手杀了你,骂你一顿算什么?你要弄死我们女史是不是?动手吧!正好证明了你就是个穷凶极恶,傲慢自私之辈!英王殿下,你也正好就是个趋炎附势的软骨头!”
这话骂得毒,明珠竟有些替宇文初担忧,她是被骂够了的,比这样更毒的话她都听过若干,可不比得宇文初,想必这样难听的话他从来就没听到过吧?于是她有些忧伤地看向宇文初,想要安慰他两句,却又发现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可以说。总不能和他说,我知道你其实不是个软骨头吧?
宇文初察觉到她的目光,回眸安抚地看她一眼,神色平静地道:“原本你这样的恶奴,不值得我和王妃花半点心思,按着规矩处罚了就是。但你既然诋毁到王妃和王妃娘家的声誉,那本王就不能不说几句了。”
他环顾四周,朗朗出声:“沧州大水,还是文宗皇帝治下的事了。是先帝爷错信了杨子周,在汉河建坝拦水失败,这才导致了沧州大水,其时,傅相则连上三道奏章,言明汉河宜疏不宜堵,恳请先帝爷收回旨意,但先帝爷被奸人蒙蔽,始终不肯采纳傅相之计,终于酿成大祸。因为这件事,先帝一直闷闷不乐,在驾崩之际还曾拉着傅相的手说,不该错信杨子周,不听傅相之计。当年造成这件惨祸的杨子周及其帮凶早已经认罪伏诛,你这小丫头什么都不懂,竟然也敢胡乱置喙,污人清白!”
不是说子不言父过的吗?他倒好,说起先帝的错处来朗朗上口,半点都不觉得不好的。明珠的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沧州大水灾时她还小,并不知道其中的情形,就算是想替父兄辩解也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来说服人,没想到他倒是说得清楚又明白。
既然力证了岳父舅兄不是奸臣,那他当然也不是趋炎附势的软骨头,真是婉转啊。明珠顿时看宇文初格外顺眼,之前因为周女史而引起来的不愉快也消弭干净了。谁家没有点破事儿呢?这群女人被关在这后院里,身后代表的又是各方势力,她和他这桩亲事多少人不乐意看到,不弄出点动静来怎么可能?她应该大度再大度才是,有妖怪不怕,等她一个个的把他们全都打趴下,他这样顾着她,还要怎么样?
明珠想着想着便很是大方地伸手过去,轻轻勾住宇文初的尾指,再悠悠地晃了晃。
宇文初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面上仍然是威严不可侵犯的:“李全新,这样的情形,按照府里的规矩,该怎么处置?”
李全新道:“回殿下的话,似这般情形,当以背主忘恩,大不敬来处置,莲生应该被乱棍打死弃尸荒野,周女史,要看她有否知情及是否纵奴行恶,若有,那便要夺去品级,杖二十,罚为苦役。若无,也要受个连带之罪。”
听到这里,一直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周女史终于有了动静,她抬起头来哀哀地看向明珠,颤抖着嘴唇道:“王妃,王妃,我错了,我错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您给我一条活路!求您给我一条活路!日后我必然记得您的大恩大德!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她不去求宇文初了,只求明珠。只因她刚才已经知道,郎心似铁,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心思难料,她原本以为他对她多少是顾着那么一分情义的,却没有想到她一旦行差踏错,他便弃她如敝履。还不如去求明珠呢,娇养大的贵女,纵然脾气大,心肠却也最软,不然来了这许久,虽说是霸道,却没有真正伤了谁的性命。
平女史看得直皱眉头,她好不容易才等到周女史有了这么个错处,若是不借机咬死周女史,以后再让周女史翻身,那是别想好过了。当即道:“周姐姐,你别装可怜了!莲生九岁入府就留在你身边,你教她读书识字女红针黹,她也对你忠心无比,你敢说你半点不知情?”
周女史恨得不行,却聪明地选择不和她争吵,只管哀求地看着明珠道:“求王妃给我一条生路,我愿意为王妃肝脑涂地。”
之前还那样端着,哪怕就是被扔进水里去也没有弯腰,此刻却突然放弃了所有的尊严,这样苦苦哀求,是因为对宇文初绝望了吗……哪怕就是自己放过她,以后周女史在这群姬妾里也再不能抬起头来了,更不要说是做什么领头人,同时自己还可以得到一个仁善的好名声……庶长子还没有生出来,目前看来宇文初似乎也没有想要和周女史生庶长子的打算……
是要借机除掉周女史呢?还是要秉公处置?明珠反复掂量了很久,终于拿定了主意,看向宇文初道:“殿下,这件事我想亲自处理,您看如何?”
“这本就是内院的事,王妃请随意。”宇文初对着她做了个“请”的姿势,表示自己不干涉。
明珠朝他微微一笑,再收了笑容,端严地道:“今日这事儿牵扯极广,不能光凭着你们的一面之词就说谁有罪,谁无罪。莲生也别把我们都当傻子,凭着你一个丫头,你不能做下这么大胆的事。按着规矩来,查!查清楚了,不论有罪的,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