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明珠回答,宇文初就已经轻拍着她的手,顺便握着摩挲了又摩挲:“你放心。这天底下谁都可能会被人笑话说不像个男人,唯独没人敢这样笑话我。接下来我将要做一件事,让想笑话我的人都闭上嘴。”
明珠的心又是一颤:“你又打算做什么了?”
“收租子。”宇文初微笑着拿起筷子飞快地吃了起来:“现在先吃饭!军营里一切都有定律,吃饭的时间不能超过一炷香。”
明珠心说,难不成你还要撤了不给我吃?
“当然,我是舍不得让你饿肚子的,哪怕就是他们说我怎么怎么样,我也要顶着,你爱吃到什么时候就吃到什么时候。”宇文初朝明珠笑,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
说到表率的问题,明珠只好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筷子吃饭。军营中并没有什么好东西,但是难得这些菜做得清淡爽口,在这燥热的天气里居然还不至于让她败了胃口。
肚子里有了饭食,心情自然而然地好了很多,明珠瞟瞟宇文初的腰间,有心要问他还疼不疼,却又拉不下脸问,便换了一个话题,迂回婉转:“太皇太后吓唬我,说找了个没有解药的剧毒药给你用……”
宇文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轻声说道:“那你可害怕?”
当然怕,怕得心肠都揉捏成了皱巴巴的一团,差点就要窒息了。明珠避开这个话题,看着远处淡淡地道:“殿下可否告知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宇文初穷追不舍:“你一定为我哭了。”
“没有。我胆子可没那么小,我又不是吓大的。”明珠断然否认。
宇文初走到她面前蹲下去,拉住她的手低声道:“我都知道,你和他们说,我有九条金龙护体,不会有事,对不对?”
“是啊。”一群嘴碎的叛徒!明珠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就是这样,果然也是这样。”
“但你还是吓坏了。我很感激你。”宇文初仰头看着明珠的眼睛:“不是感谢,是感激,你感激上天给了你第二次机会,我也感激上天给了我这样一次机会,有你在,我才是完整的,才是真正活着的。你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明珠招架不住了,低声嘀咕道:“说得比唱还好听,该下手的时候还不是一样狠心。”
宇文初沉默下来,垂了眼将她的手翻来覆去地看。
明珠有点后悔了,但是不想收回这句话,她继续之前的话题:“殿下还没告诉我关于毒药的问题。”
宇文初笑了:“这个么,因为公道自在人心,所以我化险为夷。”
闵宏文和闵顺义这对父子最能代表朝野上下对他和太皇太后之间的态度。闵宏文自然是认为叔叔不该去抢侄儿的家产,抢了就是不义,尽力辅佐才是尽忠。
闵顺义却认为,当叔叔的能拯救天下,并且为此殚精竭虑,凭什么不但得不到夸赞,反而要死在妇孺的阴谋诡计之下?太皇太后和正统派为了一己之私置黎民百姓和将士于不顾,放任匈奴人屠城,光凭这一点就已经让人不齿。摄政王只有一个,弄死了他,是要让匈奴人和中山王长驱直入吗?是可忍,孰不可忍!
因此,闵顺义平时和所有听父亲话的乖儿子没有任何区别,指哪儿打哪儿,让往东就不往西,到了关键时刻却悄悄掉了包。
他这样和宇文初解释这个过程:“为了谨慎起见,以防万一,那种尖刀一共打造了两把,原计划是两把刀都应该淬上毒液。但是毒药来之不易,量少,分散在两把刀上就不能达到见血封喉的效果,所以傅侯爷建议,只专注于一把刀即可。另一把刀则被闲置起来,这给了我机会。清早父亲起身,召我近身伺候,我便在最后关头换了刀。”
他救了宇文初,同时也救了他和家人的命——闵宏文除外。
宇文初的心情很愉快:“刺杀发生在军营之中,还是用你我一起造出来的床弩和火药,动手的是我的兵,而闵宏文,我平时对他也很好,但还是发生了这种事,这让我心里很难受,很愤怒。闵顺义出现得很及时,他阻止了另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明珠暂时忘了她和宇文初之间分歧和不愉快,她聚精会神地盯着他,为他的欢喜而喜悦。
杀尽正统派的可能。宇文初不会告诉明珠,他当时有多愤怒,有多仇恨,他真的想过要把他所能找到的所有敌人全部斩杀干净,不过现在他不会了,他只会下令首恶必办,胁从不问。就这样吧,到此为止。
“总之你知道我和你好好儿的,大家都好好儿的就行了。”宇文初叫人来添热水:“我去隔壁坐坐,你洗吧。衣服就暂时穿我的,稍后等他们送来你的再换回来。”
明珠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温水澡,把自己收拾干净之后,她坐在宇文初的床上晾头发,顺便替他收拾床铺。按说,他身边自有人照顾,但男人做事总是不如女人细心体贴的,特别是明珠这样挑剔的人。
等到宇文初回来,他看到了焕然一新的屋子和床铺。这个焕然一新当然是相对而言,但始终不一样了,每件物品都待在最合适的地方,他经常用的东西一目了然,随手可拿,床铺更是整洁得不行。
明珠背对着他在梳头发,她穿着他的袍子,松松垮垮的,越发显得纤细单薄,但他知道这副娇柔的身躯里蕴藏着怎样的力量。他走上前去抱住她,将下巴放在她的发顶上,低声道:“有你在,真好。”
明珠沉默着放了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