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灵都不该直视午日,因为肉眼根本就看不清,甚至反倒会被耀得目眩失明,睁眼如盲。
引爆深红龙卷之后,云山紧接着便动用了映虚易真神光,及时罩向了须方的立身之地,以期定其身形,使其受此凶潮之洗礼。
却怎知——
须方的灵觉之敏锐,竟至于斯!
不但是超前于他,施展出了替身代死之术,且更是走一步,看三步,守中藏攻,危中设局。
那黑色木人刚一成型,其眼中就突然释放出了一种玄妙之极的灵元波动,如灼如冰,如雾如空,使得他不过是匆匆掠了一眼,居然就被弄了个脑海混沌,如陷泥沼。
短短几息之内,自撞击殿门处的无名之物后,他赫是再度眩晕了起来!
于是乎,和着“嘭嗵”一声血肉触地的闷响,因双足乍止而掠势不停之故,他便陡然摔了出去,在这墨玉地面之上,足足摩擦了三五丈之遥,才渐有了停滞之象。
其后刹那,激风一起,伴着“嗒嗒”两声轻响,须方便忽然在其落地之处现出了身形,似凶犬追猎而至。
履上生紫烟,隐有焦糊味,而其面色,则是苍白得惊人,如同河水里泡出来的浮尸一般。
显然刚刚动用木人反制云山,对他来说,也是损耗颇多,再加上断阵撤力的反噬,甚至是已然伤及了他的本源,若无特殊灵物蕴养,恐怕短时是再难恢复旧观。
然而,即便是历经了数次交锋,他也不知云山到底还隐藏了多少东西,故而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其足尖甫一触地,气息未顺,他便不顾真元岔行之危,不顾肉身疲乏之苦,急急地捏起了印,掐起了诀。
双手化残影,如穿花蝴蝶一般变幻不止,倏忽之后,十指大张,蓦然错叠,便又有一团黑漆漆的光芒,从中猛地沁了出来,转眼便浓,似是一泓山泉,咕噜噜地鼓涌个不休。
黑泉尚未完全成型,其双肘便就骤然一直,迫不及待地,向着侧躺于跟前地面的云山,覆压了过去。
可是——
这闻名自然不如见面,见面也更是不如体会。
他能知这“绛朱极火”,亦知形成此火,所需条件之苛刻,却终究是不能具体地知道,这种“苛刻”到底属于什么层次,更加不知道这种层次与自身之间,究竟是有着怎样的鸿沟。
不能知己知彼,自然便有错漏,自然便有失误。
所以,便在那泓黑泉,距离侧伏的白影还有三尺之时,明明意识应该混沌迷蒙的云山,却是乍然清醒了过来。
不对!
应是早已清醒!
作假寐之态,演昏睡之象,仅是为了引他入翁!
须方察此,眸中刚有惊骇错愕涌出的瞬间,云山横折的左手,突然就重重一推,随即一震,应着一声摧耳伤蜗的炸响,随着一道环形扩开的气浪,他的身子,便就遽然斜斜弹起,夹藏旋势而出。
而左手刚震,法力一激,其腰间白芒一闪,便忽然冒出了一团灿烂之极的光晕,犹如卵膜蛋壳一般,立时就罩住了他的身躯。
电光火石之间,顺着弹旋之势,他的右肘,亦是猛地后撞而去,且不知何时,他的右手残余三指之中,竟是重新倒执了一柄炎竹钎,衔锋含锐,猝起于无形,直如弑虎殛猿的蛇口毒牙一般。
钎之尖端,不过刺出半寸而已,其上艳如花海的炎竹叶,便就已全数迸射而出,势若脱兔,直奔了须方的脐腹。
机会稍纵即逝,自然该毫不保留,竭尽全力,以撕开一道口子!
所以——
这股凶杀灵潮甫一现型,音啸猎猎间,当即就有狂猛骇人的风之灵气汇涌而来,凝作无数青色流荧,飞快地渗入了其中。
驰骥过棂之间,便有一枚斩金截玉的风火之锥,莅临于了此地,并显化出了见者眦目的锋芒。
在自己顺利地算计了他人之后,心松意喜之际,却是突然反遭算计,又焉能避开?
这是人之常情,无人可避。
要避,除非有变数!
桢玄宫里,自然是有变数!
便在须方的处境岌岌可危之际,恍惚之间,竟似有一声无奈的叹息,幽幽然地冒了出来。
其色缥缈而远传,一瞬横扩大殿,就宛那空谷里的足音一般,轻易就夺去了所有人的注意。
此时距离二人最近的那根雕龙巨柱之上,龙鳞刻纹竟是忽然产生了一片扭曲的灰芒。
俯仰之间,这抹灰色便已盛极。
却是化作了一个灰濛濛的雾光人影,走出了木面刻画之中,来到了尘寰与人世。
那位在云山感应之中,藏身于右侧一柱之内的恐怖存在,也不知是施展了什么秘式,竟是卒然出现在了这左侧的巨柱之外。
如此叹息刚出,便在须方满脸惊骇转为轻松的霎那,便在云山一心的得意,变为震恐的瞬间,应着“噗”的一声爆音,那灰雾人影赫就如泡沫遇火一般,陡然炸散了开来,化为了黑白两色的雾气飘纱。
似有风起,更若龙腾。
黑白两纱倏忽一动,便化身了阴阳二鱼,瞬息之间,游舞圆转一周,就形成了一个半球形的光罩,不但是扣住了云山与风火,而且还将须方远远地推了出去。
俄顷之后,那枚风火之锥,不过才飞至一半而已,便轰然撞上了黑白流转的光罩,开始了剧烈之极的碰撞与湮灭。
“轰轰轰轰”的灵爆震音接连不断地响起,直如丰隆有怒,正在仰天长啸!
啸音自是狂烈,似可崩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