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字迹,这黑衣人的一双炭眉,自然是愈来愈皱,直如一道激荡在岩阿处的惊湍,疾飞欲起凌天勇,而其面上神情,亦是愈来愈杂,不仅有愤怒隐涌,更有疑惑不解。
“宗门对于低阶弟子的教示与训导,何时竟浅薄到了如此地步?”
“明明根基扎实,竟然还会对这种歪门邪道,起了贪痴心魔!?”
喃喃几语,怒忽极。
于是骤地眸光一凛,那道雄浑黜浮的神识,便就再度汹涌而出,转眼之间,就化作了一串殷天动地的惊雷,在云山的脑海之中,砰然炸响了起来!
“修士修行,法力修为才是大道之基,自身境界才是渡世宝筏!”
“区区小术,何足道哉!?”
“若想走上极巅,只有依靠自己!”
“屹立于霜天之上的存在,哪一位不是拄剑持戟,一步一步爬上去的?”
“借助歪门邪道,妄旅终南捷径,只会丧了锐意进取之心,丢了强者锋临之魄!”
“迷途在前,深渊在侧,尔还不速速醒来?!”
字字珠玑,轰然而响,似山怒,宛雪崩,竟是陡然勾起了云山内心深藏的记忆。
他爹和娘亲都说过类似的话语,只是他这些时日初涉修真,又骤然得继那不知名的衣钵传承,再加之无人真心教诲,诚意引路,种种原因相叠,却是导致他突然迷失在了此间,忘却了往日所受的教诲,播穅眯目,而不自知。
仿若冬日的寒风里之中,遽有冷水,从其头顶一浇而下。
猛地一阵激灵,他的眼神,立时就变得清明了起来,眸中的迷乱与贪枉之色,在这一瞬,赫是尽去。
忽地凝目,觑了觑眼前的东西,一霎心领神会,然后他这才扭头看向了身旁之人。
着一袭黑衣,胸膛之上纹有三龙,边缘绣有银丝,堂堂八尺,张眉努目,右额有一道腐烂未愈的漆黑疮口,缭气如蛆,积脓似潭,却有诡异卓谲的奇香,从那里传出。
见得其人横眉愠怒,于是他便也就即刻转过了身子,不等其言语,就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紧接着,则是一声谨谢,虽用着少年人特有的公鸭嗓子,然那语气,却是肃穆庄敬之极。
“多谢师伯点醒!”
“云山因家仇国恨,而急心修行,险些被心魔所乘。若非师伯刚才一语,惊醒了梦中之人,云山恐怕便将爹娘敦敦以授的教诲,尽数给忘了。”
陡而见此,这黑衣人竟是一愣。
目光一冷,复又神识再出,观其不似作伪,他这才面色微缓,肃然沉声道:“起来吧。”
“修行亦是修心,更是修自己,若是忘了自己,只看到华衣美服,还谈什么修行?”
“今日所得,莫再遗失了!”
闻其前语,云山立时便应言直起了腰身,然未完全立直,却旋又躬了回去,再度俯下了头颅。
“是!”
“云山谨遵师伯教诲!”
言语甚诚,姿态甚恭,直到半息之后,因无回应,又察暗消,他这才彻底站直了身子。
骋目流眄,四处望了望,却发现那人,竟是早已消失在了此间。
若非身前遮光的阴影,猝然消了去,他只怕还不知这人已经离去了。
如此短的时间,就已掠出了他所能观测的范围,施展出这般恐怖骇人的速度,竟连半丝风声都没有!
空气之中,似乎都全然未曾有过扰乱与流动!
这便是筑基境?
那种奇异的窥测之力,那能直入他人脑海,如沉泽凝渊般的震撼之音,便是所谓的神识?
如此力量,比之李部与他,又何止是云泥霄壤,迢如九重?!
……
怔怔地望着书架间的光团与空隙,他的眼眸,竟是眯而复扩,惊色如潮,忌意如涛,夹杂其中的,更还有无数挥之不去的艳羡向往之情。
种种歧念,赫又如烟霾雾霭一般,迅速笼了过来。
然而及至半晌过后,待得歪念痴缠如麻,他却又悚然一震,冷汗忽如暴雨而下。
其后须臾,玄眉一蹙,鼻中一声长呼,他才渐渐止住了那些邪心与乱绪。
袖袍一拂,荡膝扫掌,似乎是连同心上的尘埃,也一齐掸了去,这之后,他才换上了一脸的坚定,踏步如流星,沉重而有致地,走向了此层的西侧区域。
光是筑基境与练气境的差别,便如此明显,后面境界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大得犹如碧落与黄泉,迥隔了九天九地之遥。
映虚易真神光这一术式,又有何等何能,可与浩荡天地争辉?
终究一术耳!
尚不如立足眼下,跬步以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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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目十行地看着各种文书典籍的名字,然那步履,却是难有停顿与滞止,只因那异转瞳的相关讯息,他还不曾见得只言片语。
毕竟一旦解决了这个东西,就有可能增加一种新的对敌手段,为他再增些抗手之力,降低他目前,对于映虚易真神光的极度依赖,因此之故,他自然是亟欲处理此事。
他犹记得探殊阁那日,马老对他所说的原话:“身具异转瞳,且已朝着双枢瞳进化。其转变程度,恰落于两者之间,大概三成的位置,故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