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飞的笑声健朗有力,在晚风中自由飘散,此时此刻,他仿佛才是一个真正的意气风发的少年。
笑声渐渐停止,叶云飞背负双手,踱步走到院子中央。
纪纲立在屋檐下,西去的阳光还有一丝余晖落在他的鞋上,慢慢的,鞋上的余晖也逐渐褪去,他立在了屋檐影子的黑暗之中。
叶云飞背对纪纲,举目望那只剩下半个头的斜阳,道:“斜阳再没,也终究是黄昏之美。不管这斜阳正午时候如何炽热,可终究会西沉而去,太阳至少阴,这是自然变化,谁也逃离不了。人也一样。”
纪纲淡淡道:“盛极则衰,巅峰之后,自然就是低谷,这是宇宙规律,如何能够逃避。”
叶云飞依旧没有回头,道:“纵观当今天下,这个规律同样适用。”
“你究竟想说什么?”
“纪大人从在靖难之役中跟随当今皇上算起,也有十五六个年头,如今位极人臣,当真是人生极乐,半世巅峰啊。”叶云飞轻描淡写道。
纪纲哈哈一笑,不以为意道:“说了这么多,我此刻才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在警告我。不过也不怕实话告诉你,如今道衍一走,整个朝廷,我纪纲确实可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平心而论,这确实是人生巅峰之事。”
叶云飞道:“道衍远离而去,从表面上看,的确对纪大人非常有利。只是,以纪大人的大智慧不会觉得这其中有些古怪吗?”
纪纲嗤之以鼻,道:“道衍虽然对皇上影响颇深,但终究只是个出家之人,无官无禄之辈,在朝廷上一直都被我压抑着,现在借故去北平建造都城而远离朝廷庙堂,其实也是无奈之举,如此肤浅之事,怎么会有古怪呢?”
叶云飞转过头来,双目微微仰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如果纪大人依旧是这种想法,就说明你离死不远了。”
叶云飞的话仿佛一柄柄铁锤,掷地有声,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很明显纪纲的气势立马减弱,在这一刻,纪纲终于露出了破绽。这一点正是叶云飞苦心经营的结果,他故意保持一种深不可测的样子,然后语出惊人,无非就是想从心理防线上打击对方,从士气上削弱对方。而现在,叶云飞的机会来了,他随时可以出手。
就在叶云飞正要出招的刹那,他感觉对方明显减弱的气势有微微的反弹迹象,就是这一丝毫的变化,让叶云飞硬生生的压住招式,使得他自己血浪翻滚,异常难受。
纪纲静默直视叶云飞片刻,突然目光从对方身上抽离出去,然后豪情万丈,气势回升,冷哼一声,道:“我的事我自己清楚的很,无需你为我操心,顺便还有一句话相赠,风摧秀木,浪毁高堤。”
叶云飞再一次领教了纪纲的嚣张跋扈,同时暗骂自己粗心,如果刚才自己冒险出手,就肯定中了对方故意示弱的计策了,试想一下,纪纲这样自负尊大的人,怎么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心神大乱呢。
纪纲接着道:“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刚才口中我离死不远究竟有何深意呢?”
“纪大人既然知道,我又何必赘言呢?”
纪纲双目一寒,道:“道衍以为他走之后,我将会蛮横无比,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长此以往,必然会触碰到皇上的底线,到时他的借刀杀人计就圆满成功了。”
叶云飞暗赞纪纲并不是有勇无谋之辈,只是感觉反讽的是,他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却没有半点收敛,这或许就是他的弱点之一吧,道:“看来纪大人果然将此事看得通透无比。”
纪纲好整以暇,道:“你今天来找我并非只是想说这些吧。”
叶云飞道:“我来本是想质问纪大人剑榜之事,但既然剑榜和纪大人无关,那就此作罢。还有一事,就是告诉纪大人,今日是无月初三,离还玉之日不过两天光景,纪大人可参透玉佩中的奥秘呢?”
纪纲道:“既然小叶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也没理由隐瞒了。说实话,现在雪花玉佩虽然在我手上,但仍然是一团迷雾,无法得知其中秘密。不过既然这玉佩关系到成佛成仙的奥妙,说到底还是讲求一个缘字,今日未曾参透其中秘密,说不定明日就恍然大悟,骤然开窍了。”
平心而论,叶云飞觉得纪纲的话颇有几分道理,但他故意点出一个缘字,而又不表明在端午时会归还玉佩,看来要讨回玉佩还有一番功夫才行,顿时头大如斗。
叶云飞道:“既然如此,我便告辞了。”说完微微抱拳,朝大门走去。才行两步却又听见纪纲浑厚的声音:“巅峰之后便是低谷,是自然定律,可是我现在根本就还不是巅峰。”
叶云飞心头一紧,继续前行,当他双脚踏出纪府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纪纲话中深意:纪纲想做一国之君。
叶云飞边走边想,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正确:以纪纲的狼子野心,怎么会放过染指皇位的机会呢,此时朝廷里夺嫡之战已经是白热化,道衍又远赴北平,朱棣也年事已高,武林大会又让京城应天鱼龙混杂,如此算来,现在确实是他谋权篡位的绝佳时期,难道他要在近期采取手段?只是他既然暗示着将此事告诉了自己,恐怕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咳,就算自己不知道他的计划,他也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叶云飞胡思乱想,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逛,知道突然间被人叫住,才收起了心猿意马的心。
叫住叶云飞的是一个年轻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