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余年来,名剑山庄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帮派,就像一把锋利的剑,经历过无数的风吹雨打,还仍然屹立在武昌城西。可是自古的事物都是有盛有衰,如今的名剑山庄似乎已经美人迟暮。天纵之才慕容陵华有两子,长子慕容奇,次子慕容奇。慕容奇乃练武奇才,二十岁便称誉江湖,无奈天妒英才,二十五岁意外身亡。慕容锦虽然勤学苦练,可他与慕容奇的武学天赋差距不止一筹,一生都不能以武功扬名。慕容奇遗有独女慕容雪,慕容雪天资不凡,无奈终究只是一个女儿身。慕容锦有独子慕容风,少则聪颖,才智不凡,可偏偏酷爱佛法,不喜武功,常引世人感叹。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暗示着这个百余年的武林门户已经迎来了历史的低谷。
叶云飞睁开眼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敞舒适的床上。房间布置典雅,墙上挂着一幅蝇头小楷的对联:清歌弹剑去,浊酒入诗来。桌上放一金兽香炉,香烟袅袅。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最后的记忆也是昏倒在树林里,勉强坐起身来,还觉内伤未愈,整个人似乎虚飘飘的。
叶云飞整理一下身上干净的衣服。刚从床上起来,恰有一小侍女推门进来,见状笑道:“公子醒哩,小姐问过几次了,我这就去告诉她。”
叶云飞当然知道她口中的小姐就是慕容雪,道:“这里是名剑山庄吗?雪儿没事吧,我昏迷了多久?”
那小侍女噗嗤一笑,道:“这里就是名剑山庄呢,小姐没有事,比公子还早醒半天,公子昏迷了两天多呢。”
叶云飞正要答话,那小侍女盈盈跑开了,又过片刻,他便闻到了那熟悉的海棠香,接着他就看见慕容雪和一个白衣少年推门而入。
慕容雪再次恢复了女儿装扮,依然那样的婷婷秀丽,恍惚间,叶云飞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到慕容雪女儿装扮的夜晚,那晚星淡风轻,水幽春好。接着叶云飞又回到了现实,不知为何,他似乎有种感觉,感觉慕容雪突然变得好远,那种近在眼前却无法触摸的遥远。
慕容雪从手中食篮里取出一碗粥,两份糕点,轻声道:“这些都是雪儿亲手做的,你伤势刚好,这些比较清淡,里面放了海棠花瓣,应该很香的。”
叶云飞浅尝清粥,果然海棠香溢满舌腔,道:“真好吃,确实很香。”
慕容雪虚指叶云飞,对着身旁的白衣少年道:“这是云飞,如果没有他,雪儿早就死了,所以你要多多感谢他。”
那白衣少年抱拳浅笑道:“在下吴宜岫,感谢叶兄一路对雪儿的照顾。”
叶云飞早就想到他是吴宜岫了,他此刻才暗自打量这位慕容雪的情郎,只见发髻轻扎,鼻梁高挺,衣袖洁白,步伐稳健,和自己想象中的佳公子相差无几。他忽然又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然后又暗骂自己无用,居然会去想这些无聊的问题,强把自己从思绪中拉回来,道:“我也只是受人之托,吴兄不必在意。”
不知为何,三人各自缄默,均不说话,突然的沉默就这样来到,只依稀听到叶云飞咀嚼食物的声音,场面尴尬之极。
慕容雪早已颊生红晕,细声道:“云飞,吃完后,爷爷想见你。”
叶云飞放下手中的糕点,道:“我吃好了,我们走吧。”然后就跟着二人去往偏厅,中间偶尔对答几句,不过都是相互应酬,并无实质。
在往偏厅的途中,叶云飞看见一颗径可合抱的海棠树,海棠花浅,香气暗馥。然后他又想到了身旁慕容雪的纤纤玉指,恰如这海棠香般温柔,而此刻,柔荑难握。
偏厅有匾额,上书“听剑”二字,门上有楹联曰:回首今生,携酒入诗何处有;转身昨日,临歌击剑几时无。
叶云飞一入厅内就看见了慕容陵华,虽然慕容陵华背对着正门,那种从头到脚都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毫无掩饰地告诉他,那就是慕容陵华。
慕容陵华背负双手,并未回头,道:“小叶虽然重伤未愈,但呼吸均匀,步伐稳健,内力修为可谓上乘。”声音苍劲有力,虽未故意扬声,但每一个字分明清晰地传入所有人的耳朵。
叶云飞恭敬道:“老庄主过誉了,说实话晚辈现在连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都不清楚。”
慕容陵华缓缓转过身来,只见他眉鬓微华,两眼深邃,胡须染霜,点头打量着叶云飞,笑道:“几天前月山兄来过,告诉了小叶的一些事情,接着又传来长江会客船被毁之事,我连忙派人四处迎接你们,终于让宜岫在城南树林里找到了你们。”
叶云飞终于明白了事情经过,侧身对吴宜岫道:“多谢吴兄救命之恩。”
吴宜岫淡淡一笑,似是故意重复叶云飞的话,道:“我也只是受人之托,叶兄不必在意。”
叶云飞暗自一笑,也不去理他,道:“宋大侠既然来过,他现在人呢?”
慕容陵华显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道:“已经去往成都了。小叶重伤未愈,不可贸然前行,你须在这里静养几日。”说罢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叶云飞,道:“这里面有些我闲暇无事配置的丹药,对你的身子大有好处。”
叶云飞早从慕容雪口中得知慕容陵华擅长制炼丹丸,接过盒来,道:“承蒙老庄主厚爱,晚辈觉得伤势还勉强可以应付,准备马上启程回成都,还望老庄主应允。”
慕容雪急道:“不行,你这个样子走出名剑山庄,这和送死有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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