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烈皱起眉头,冷霜凝也端着酒碗,看那男子走来。
男人一身素袍,衣襟半敞,墨发披散,下巴胡渣邋遢,眼神醉意迷离,浑身散发着颓废之气。他看上去不过三十来许,腰间挂一只酒葫芦,看起来疯疯癫癫。
他走过来,一身的酒气,眼却看向冷霜凝手中端着的酒碗,眼中醉意更浓,笑赞:“好……嗝!好酒!”
说罢,竟去截冷霜凝手中的酒碗,“小兄弟,瞧你……五官稚嫩,想必……嗝!年纪尚浅,这酒闻着就烈,不、不适合你,不如……给我!”
赤子烈眉头怒皱,“放下!”
他一声怒喝,人已拍案而起,黑袍一甩,带着凌厉的掌风,伸手便去叼那醉汉手腕脉门。
掌风瞬间便至,那醉汉却打了个酒嗝,步子一歪,袍袖顺势甩了起来。
这一甩,赤子烈的掌风便要劈到袖袍上,却只在将将触上的一瞬,竟见那袖子诡异的顺着他的掌风向内翻去。外人见了,就像是赤子烈的掌风将那袖子给推了回去。就连离得近的冷霜凝,也只是心中咯噔一声,不敢确定方才是否是她看错了。
却只有赤子烈知道,方才掌心触上的一瞬,只觉那袍面滑软中透着韧劲儿,竟似无形中一道大风拂过,生生化了他的掌风。
他“嘶”了一声,目光锋锐,直直逼向那醉汉。
赤子烈脸色一变,冷霜凝便知情况不对,她不由也是一惊。
两人神色这一惊,那碗酒便已被醉汉截了去。
一碗酒而已,被个醉汉抢了,冷霜凝倒也不气,一会儿再倒碗来喝就是了,只是不由细看这人。这一观之下才发现,他眉峰有如刀削,只是被眉宇间的颓废之气冲散了些,加之胡渣邋遢、披头散发,甚是不修边幅,瞧着确实像个酒鬼疯汉。
这细看的工夫,男人已将酒碗端了过来,他放在鼻下一闻,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眯了眯,陶醉笑道:“果然好酒!”
赞罢,摇摇晃晃后退一步,步伐虚浮,形似疯癫,忽而举着酒碗大声朗声道:“大漠风烟寞,酒中日月长。更醉三百年,何处乞故乡。”
一首诗诵得寂寥惆怅,舌头竟也不打结了,可脚下仍旧没个深浅,摇摇晃晃转了几个圈儿便到了窗边,手一翻,一碗酒洋洋洒洒从窗户倒了下去。
赤子烈黑眉一挑,眸却沉了。他眼底被酒馆的灯黄染上莫名跃动,光芒流转处锋锐似一柄宝刀,寒洌地看着这疯癫的醉汉。
小二已经叫着跑了过来,表情惶然,“你个疯汉!”这街上都是人,今日伽摩城中修仙者比平日多,万一倒在哪个身上,上来寻事,酒馆可经不起这些人的打闹。
窗外果然传来叫骂声,那醉汉却大笑一声,转身跌坐在桌边,抓起桌上刚打开的酒坛,仰头便灌。
“好酒!这酒……嗝!够劲!”喝的还没洒的多,胸前洒了一身的酒,男人却不擦,一把解了腰间的酒葫芦,抛给酒馆小二,“打酒来!就要、嗝!这酒!打满我……我就走……”
小二没法,只得下楼去打酒,大概是盼着这疯子赶紧走,他腿脚极快,一会儿便回来了。
“给给给!赶紧走!”
男人已将坛中酒喝得差不多了,摇晃着站起来,接了酒葫芦,当真就要走。
小二却一拦他,“哎,酒钱你还没给!”
男人却不理他,晃晃悠悠地扒拉开他,闷头就往前走。
这时,楼下却嘈杂了起来。
冷霜凝眉头一皱,看向赤子烈,“有人找事来了。”
小二脸色发苦,这时,楼上的大多数酒客都已不喝酒,但因大多是修仙者,大家倒也不乱,只看向楼梯口,酒馆掌柜的恭顺地陪着五六个人上来,众人一见,都不由看了那惹事的醉汉一眼,暗道他运气真不好。
那五六个人不是旁人,正是封州仙宫的几名弟子。冷霜凝见了不由一愣,这些人还没走?她还以为拍得了炼器符,他们会赶着回去呢。
为首的那名仙宫弟子冠帽和发丝被打湿了,脸色难看,扫了眼窗口,问:“方才谁泼的酒!”
他下意识就去看赤子烈和冷霜凝,因为只有两人的座位在那扇窗旁,而此时那醉汉已在楼梯旁,事不关己地要下楼去。
小二立刻道:“几位仙家,是那疯汉倒的酒!”
几名仙宫弟子闻言回首便去抓那男人,怒喝:“站住!泼了我们就想溜?”
指尖刚触上男人的衣领,却只觉无端一滑,男人身子向前一个趔趄,扶着栏杆才未摔着,摇晃着回过身来,还打了个酒嗝。
“仙、仙宫弟子……找我有、有何事?”
“有何事?你无端泼了我们一身酒,不给个说法就想走?”
“泼……酒?泼你们?”男人醉眼朦胧地在为首的仙宫弟子身上打量了一番,好像真是看见一人身上有酒渍,不由嘿嘿笑了笑,无赖般道:“稀奇……稀奇!仙宫弟子……连、连碗酒都避、避不过……你、你们……想赖我,也不编个好……嗝!好理由!”
几名弟子一听,脸色青白变幻,尤其是那被泼了酒的弟子,眉宇间已现森森白气,顿时大怒。
“你说什么!”
他抬手便向男人打去。酒馆的掌柜见了额头都见了汗,忙颤着手打圆场,“几位仙家!几位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