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冷宫不是人待的,但真正看到,才发现比自己想象的更破烂。那里的墙四面透风,窗户都关不严实,甚至连衣物被褥都不够御寒。
而膳食更是让人不忍看:稀饭里可以照见人的影子,馒头硬得能砸死人,菜都是吃剩的汤汤水水。
可这样的饭菜,许皇后倒吃得平和。
如今的她,反倒比以前看开了很多。
她说,最后悔的是没有早看透这一点。班婕妤一直劝她无为,一直告诉她,只有不去做,才不会做错。那,才是最好的自保之法。可惜,她不听。
以前手上握着皇后之位,生怕失去,如今真失去了,反而一身空。如今回想班婕妤的话,真是字字珠玑,可惜,明白得太晚。
我也为她叹息。
不能做其他,只能嘱咐宫人,这冷宫的一应开支在我椒房殿支取,切不可冷慢了许皇后。并威胁,若我知道她被欺负,一定饶不了他们。
许皇后苦笑:“没想到,我走到这一步,唯一来看我的人,是你。”
“难道班婕妤没来过?”
我倒是有些奇怪。
“没有。”许皇后苦笑,“我在她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地位。她,又怎会来看我?”
“没有地位?怎么会?”
我不相信。
“呵呵,真的。”她苦笑,“如今你也贵为皇后,大约也明白,这皇后与后宫女子,本就是……但,这么多后宫女人里,只要是我看上的,都顺从了我,唯有她,一直不肯从。她说,她不爱我,让我自重。呵,她还说,女女交huan是违背阴阳天道的事,劝我走上正途。”
“所以你觉得她真的不爱你?”
“当然。”
“你错了,她那么做,正是因为她爱你。或许,她一开始不从,是真的不爱你,但,后来,肯定是爱的。”我苦笑,“她之所以让你不要如此,是想保全你。在这深宫里,处处是危机,自保尚且来不及,何必还要去给自己惹祸呢?你这样做,不是给自己留把柄么?”
“可是,自卫子夫皇后后,每一个皇后都是……”
“每一个都是,就代表你可以么?”我摇头,“别的不说,就太后那一关你就不得不防。你跟太后代表着许、王两家的利益,早就不和。若有朝一日真的闹到不可开交,只这一个错,就可以让你万劫不复。要知道,她也是从皇后坐过来的啊。你做的事,她能不知道?”
太后没动过她,不过是因为觉得还不需要而已。
班婕妤是对的,既来了这深宫,就不要想那些虚妄。
许皇后如梦初醒,却想起什么,紧紧拉着我的袖子问:“那你怎么知道,班婕妤她……对我有心?”
“因为她写的那些诗。”
于是,我将在班婕妤看的那几首诗背给她听。
这个在被巫蛊入狱那一刻都没哭的人,这一刻却哭了……
是的,班婕妤爱的那个人,是她。
不管是一开始就爱,还是后来渐渐被她感动,班婕妤,终是爱了她的。
一声叹息,我离开了冷宫,留她一个人,独自品味自己的苦乐悲喜。
这是个可怜的女人。
但我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次探望,又给她惹了祸事。
过了几天,宫里又传遍了许皇后与卫尉淳于长的流言……
据说,许皇后冷宫寂寞,居然与淳于长在那里厮混。
刘骜先是不信,后来流言太甚,他便在合德的怂恿下,让宫里医馆给许皇后做隐私检查,得出的结果,居然是——许皇后的身体,近日确实与人有过鱼水之欢。
刘骜大怒,当即下令斩之!
后来我私下打听,才知道:许皇后被带走前,嘶喊咒骂的是赵合德。她说,强动她身子的人,是赵合德。
这样的话,在当时办差的宫人们听来,自然是个笑话。
但我知道,这不是笑话。
我去质问赵合德,她居然又承认了。
一如当初对班婕妤的事。
我差点气结。
许久许久,才顺过气:“为什么?”
“姐姐,我好像跟你说过吧。”她仍在剪她的花枝,“只要是你喜欢的女人,我都要睡了。睡了再杀。”
“我他妈根本不喜欢她!”
我已经快疯了。
她停下手中的剪刀,看了我一眼:“哦。”
然后,又继续低头剪花枝:“可是你对她好呀。”
“是不是我对哪个女的好,你就要伤害谁?”
“是。”她的回答很是漫不经心,似乎只是在跟我闲话家常。甚至,她手上该做的活都还在继续。
“好,赵合德,我现在就去喜欢别人,我看你能怎样!不要忘了,我才是这椒房殿的主人,是这汉宫的皇后!”
说罢,我再不愿在她那里停留。
说到做到,我以皇后之便,学以前的许皇后,夜宿了一个女人处。
那个女人,自是不会反对。
原本,这就是宫里的潜规则。再说,刘骜她也几百年见不着了,就算见了,也不过是根硬不起来软黄瓜,这辈子跟守活寡也没什么区别了。
更何况……我还是那么美。
不过,我并没有动她。我还没开放到动一个我不爱的女人,我不是合德。
我只是在她那里夜宿,只是夜宿!
随后,便派人暗中盯着那女子寝宫,防止赵合德做小动作。
是的,我在跟她宣战,我要让她明白,谁才是这六宫之主!只要有我一日,这后宫就不容她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