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斋内,陆澄和几位同僚说着话,眉目间的威严褪去了几分,显得格外亲和。
说起了来年的春闱,想着即将有青年才俊入朝为官,给大隆官场注入几分新鲜的血液,众人都有些期许。
嘈杂间,便听见书房门被轻轻叩响,大管家进来看了一眼陆澄,“侯爷,观海回来了。”
其他几人都是一脸不解,不知道那个观海是何许人也,陆澄的眼皮猝不及防的跳了一下。
观海只是个侍卫,虽说是自己身边的一等侍卫,可他回来了也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的让管家来回禀。
那就只剩一个原因了。
陆樱出事了。
心头浮起了这样一个念头,陆澄只觉得右臂的伤口被撕开了一般,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几位稍作片刻,我去去就来……”
含笑打了声招呼,陆澄笑着出了书房。
脸上的笑容,在跨过门槛那一瞬,褪了个一干二净。
远山斋后的一间屋子里,观海跪的笔直,听见脚步声响起,心里的悔悟顿时铺天盖地的弥漫起来。
他真的是蠢到家了,即便再看不上那位有些纨绔的庶出小姐,人家也是自己的主子,更何况,他还是听了侯爷的命令行事的。
如今,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没了踪影,若是位少爷也就罢了,偏偏是位小姐,若是有个什么好歹……
冷汗连连,便看见了一双墨色靴子从自己身边走过,坐在了上首处的太师椅中。
“小姐在哪儿不见的?当时你在做什么?”
陆澄一开口,直指要害。
“小姐进了西祠胡同,让我不用跟着,我,我就在牌坊门对面的客满楼喝茶听书……”
身子抖的厉害,观海嘴皮子也渐渐的不利索了,“小姐说……说半个时辰就出来,我等了好久都没见她人,进去将西祠胡同里的每一个店铺都寻了一遍,可就是没瞧见小姐的人影。”
“距离她离开你的视线到现在,有多久了?”
陆澄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喜怒。
观海琢磨了一下,“一个时辰。”
放在桌上的左手无意识的叩着桌面,陆澄静思起来。
陆樱此前从墨园下课就溜去过西祠胡同几回,回回都是换了马车过去,之后再回到墨园,跟陆晴几人坐侯府的马车回来,小心谨慎至极,便连陆晴她们都没发现。
她既然跟观海说半个时辰,那时间就不会相差这么多,而此刻她还没回来,若说这是意外,陆澄是不信的,既如此,那就是出事了。
一个时辰,足够暗中心生了歹意的那人做许多事了。
陆澄抬头唤了管家进来,“吩咐人去宴厅那边,跟夫人说一声六小姐有些发热,让她派人去铺子里抓两幅惯常吃的药回来。”
勒索也好绑架也罢,现在还不确定,陆樱什么时候能回来就更加是未知之数了,外头的人若不知晓还好,一旦知晓,陆樱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陆澄不敢有侥幸的念头,索性先放出话去,让人知道陆樱生病了,卧床静养几日,一切等人回来再说。
至于接下来,就要派人从西祠胡同着手了,他就不信,那人会丁点痕迹都不留。
片刻间,心中已有定论,陆澄起身抬脚欲走。
身子刚动,便见观海“哐哐哐”磕着头道:“今日之事,全是属下一人之过,请侯爷准许我将功补过,出去寻回小姐。”
陆澄的话语中,一点儿温度都没有,“不必,自去静恩堂领罚。”
“侯爷……”
知晓自己的前途这辈子怕是仅止于此了,观海并不怨天尤人,可是想到陆樱,观海心里便格外恨自己:那可是一条人命,还是一个花季少女,自己怎能如此轻率?
见陆澄脚步又停住了,观海知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语速极快的说道:“小姐离开半个时辰的时候,西祠胡同抬出了一顶粉红色的软轿。虽不知道与小姐失踪有没有关系,可我觉得这有些不寻常,还请侯爷追查时多留心。”
“还有别的异常吗?”
陆澄转身,目光紧盯着观海。
观海摇头,转瞬抬眼注视着陆澄道:“我去西祠胡同寻人时,线索是到一个叫‘吴记花鸟坊’的店铺里断了的,前面每家都说见过小姐,这家之后便没人见过了。”
“再没有了。”
观海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确定再没有遗漏了。
陆澄点头,转身几步便离开了。
小半个时辰后,从陵山候府的后门里掠出了几个人影,穿着打扮普通的像是街上的百姓,甫一进入人群就看不见了。
内院宴厅那边,见有人面露关切,薛氏笑着解释道:“那小丫头性子活泼的紧,昨日非说要收几罐子雪来年烹茶,便带着丫鬟去梅园取雪了,估摸着是着凉了,不碍事的。”
陆晴一脸狐疑,看看陆琦,却发现她无动于衷,便将疑惑压了下去,换上一副笑脸跟身旁的小姐们说起话来。
午后,天地间又洋洋洒洒的下起了大雪,雪花蹁跹,越发衬得宴厅内温暖如春。
陆樱却觉得自己像是置身于冰窖里一般,连头发丝儿都透着寒冷。
目光所及之处,堆着好些挂了蜘蛛网的箱笼,微微漏出光亮的大门却并不斑驳,一相对比显得有些突兀。
陆樱实在想不出,大家大户里,这样的地方是用来做什么的。
手脚都被绳索捆住,陆樱一点一点的挪到了门跟前,顺着门缝朝外看去,就见外头正下着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