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樱回到潇然轩,离晚膳的时辰还有一会儿,寻思着是去寿安堂陪祖母说话,还是去春辉堂看账本,便听门外有清浅的说话声。
帘子掀起,竹音面色古怪的过来低语,“小姐,观海说,有人在后门等您。”
什么人,竟胆子这样大?
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陆樱吩咐竹音去陶然居传话,径自带着白芍朝后门处去了。
打开门探出头去,正瞧见李君钲抱着胳膊数对面高墙上的瓦块,嘴里还叼着根草,像个吊儿郎当的小痞子。
看见陆樱出来了,李君钲笑的露出了一口大白牙,“我还担心你不出来了,可见我没看错人。”
寻常人家的大家闺秀,哪个敢像陆樱一样,有人在后门找就堂而皇之的出来?
越看越觉得陆樱与众不同,李君钲冲她招了招手,“快来,咱们说几句话,我还赶着回宫呢。”
听这话,就知道他是刚从神机营回来,陆樱迈出门,一伸手,递过了一个帕子。
打开来,是还冒着热气的两块牛肉饼。
饼上还沾着油花儿,在淡粉色的帕子上印出了一个一个的涟漪,好好的一块帕子,就此毁了。
李君钲的心里,却像喝了一碗****一般舒服。
嗅着鼻子吸了几口气,赞了声“好香”,李君钲便埋头吃了起来,一边还不忘问陆樱,“你这些日子还好吧?墨园里,有没有人欺负你?”
“我好着呢,你呢?怎么想起来去神机营了?每日训练,很苦吧?”
继上一次在九公主府见了一次面,再之后,陆樱都是托小黑送信,两人再没见过面了。
神机营的事,陆樱也从未在信里提起过。
李君钲微微楞了一下,几口吃完了牛肉饼,拿帕子擦干净嘴,“好男儿自然要有自己的志向,我可不想成日呆在宫里锦衣玉食,要顶天立地,自然就要找点儿事做啊。等再过两年,我还要去边关带兵打仗呢。”
“那我只盼着让你的愿望落空……”
嘟囔了一句,陆樱顺手接过了油津津的帕子。
愿望落空,便是无仗可打,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兴隆昌盛。
李君钲笑着拍了拍陆樱的头,“愿望是好的,可惜,现实总是很残酷的。边关那边接连来了几封奏折,都是要求充盈军队增援粮草的,估计是邻国那边不安份了,又哪里有你想的那么轻松?”
说完才发现自己泄露了军事机密,李君钲的目光落在陆樱脸上,见她并未变色,心中稍安。
陆樱其实并没有表面上表现的这么淡定,她的心里,早已翻起了巨浪:要打仗了?
想起前次去西陵将军府做客,程将军也是用了午膳便要赶着回营里去训练将士,原来,早有端倪。
“想什么呢?”
脸前头出现了一只挥舞着的手,陆樱回过神来,便见李君钲面含担忧。
陆樱摇了摇头,绽开一个笑容,“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么辛苦,有点儿不忍心。”
闻言,李君钲笑的更灿烂了。
“喂,有个事儿,要跟你打个商量。”
李君钲用胳膊杵了杵陆樱。
“什么?”
看着他那满是期盼的眼神,陆樱下意识的觉得没好事。
果然,李君钲很是为难的犹豫了会儿,这才开口说道:“你那只黑鹰,能不能送给我?”
想要小黑?
果断的摇了摇头,就看见李君钲一脸受伤的表情,陆樱开口问他,“你要小黑做什么?”
李君钲挠了挠头,“头一次它来送礼,我就觉得养只鹰威风极了。等进了神机营,我却觉得它的用处更多了,可以传递军情,可以侦查敌情,还能给你写信,总之,很有用就是了。”
听他说传递军情侦查敌情,陆樱胸中油然而生的一股敬佩,可给她写信……
“既然是在说正事,你能正经点儿吗?”
陆樱白了他一眼,低垂着头思忖起来。
小黑自然是不能给的,倒不是舍不得的问题,毕竟,大是大非上,陆樱还是很拿得起放得下的。
不过她考虑的却是小黑的感受。
苍鹰这一类的猛禽,气性都是极大的,一旦认了主,除非它死了,或是主人死了,否则,它是绝对不会生出二心的。
陆樱好不容易收服了小黑,现在若是将它送给李君钲,到时候恐怕只有两个结果。
轻者,小黑背弃陆樱,背弃李君钲,给自己自由,远离上京城。
重者,小黑兴许会在陆樱面前自戕而亡。
这样的事,前世在马戏团里也发生过,当时只不过是换了个训导员而已,那只灰雕便一头碰死在了鸟山的山顶。
鲜红的血,灰白的毛,死寂的眼神……
触目惊心的场景,让跑去围观的陆樱觉得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其实,动物动起感情来,远比人要深沉的多,也忠贞的多。
见陆樱怔忡了老半天不说话,以为她是舍不得,李君钲有些怏怏的道:“算了算了,换成是我,我也舍不得送人的。就当我没说过,可好?”
想要跟他解释一番,说等以后再寻到了便送给他,陆樱便听到头顶一声尖锐的呼啸。
抬头去看,小黑一个猛子扎下来,落在了陆樱和李君钲头顶的屋檐上。
羽毛凌乱,眼神凶狠,头更是一个劲儿的啄着背部的羽毛,似是有个地方很痒似的。
陆樱眼尖的发现,小黑莹白的嘴尖上,有鲜红的血迹。
受伤了?
“小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