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衢郡驿馆停留了两个时辰休整了一番,陆樱连身上那些轻伤都顾不得处理,便连番催促陆澄赶路。
这一回,陆澄是再也不肯依着陆樱让她骑马了。
雇好了马车,铺了厚厚的绒毯,陆樱喝着茶吃着点心,手边还有几本临时从书局里买来的野史杂谈话本子,这赶路的日子顿时从地上飞到了天上,幸福的什么似的。
终于赶在腊月十八这一日傍晚看见了上京城的城门,苦候了几日的管家在看到陆彦韬后,先惊后喜,连招呼都忘了跟陆澄打,飞奔着打马跑了。
等一行人再行至侯府,莫说薛氏等人,便连陆老夫人,也由杨嬷嬷搀着,颤巍巍的到了大门外。
陵山候府的巷道里,一眼看去全是人。
对自己的身份,陆彦韬心内已有几分确认,所以,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眼前这一幕,他依旧有些震惊。
头发花白的老夫人,满脸是泪犹自强忍着的中年妇人,以及那些尽数满眼期盼看着他的人。
“大郎……”
“韬儿……”
“世子……”
杂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彦韬下了马,牵着缰绳的手里,细细密密的渗出了一层薄汗。
“走吧,到家了。”
恍惚间,肩膀一重,却是被陆澄拍了拍,陆彦韬颔首笑笑,跟在他身后朝分散开的人群中走了过去。
及至走到陆老夫人和薛氏身前,陆彦韬拱手行了晚辈见过长辈的礼,“见过老夫人,侯夫人……”
一句话,陆老夫人愣在当地,薛氏拿帕子擦泪的动作,也顿住了。
“祖母,母亲,咱们先进屋吧,这么冷的天,冻着了可就不好了。”
人多口杂,这个节骨眼上,陆樱可不希望侯府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当即上前搀住陆老夫人的胳膊,顺便拽了拽薛氏的衣袖。
三年多音讯全无,这中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陆老夫人和薛氏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一个念头,两人已心中有数。
笑呵呵的点头应着,一行人转身进了门。
陆澄安排下人带着陆彦韬先去翠竹园更衣梳洗,而陆樱,则跟着陆老夫人和薛氏回了寿安堂,继而,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跟陆老夫人和薛氏讲了一遍。
得知陆彦韬失忆了,屋内有短暂的静谧。
不过,现如今人能回来,已经比前几年杳无音讯的情形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两人连声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眼中俱是欣慰。
“樱儿……”
薛氏眼中带泪,此刻再看向陆樱,只觉得万千话语无从说起,起身走到陆樱面前,薛氏竟有要下拜的意思,陆樱忙起身躲开了。
“母亲,您和祖母牵挂大哥,我自然也是一样的心境。女儿力所能及的做些自己能做的事,也算是女儿的一片孝心。”
伶俐的说着,陆樱闪身坐在了陆老夫人身边,挽着她的胳膊撒娇道:“祖母,一个月没见您了,您的皱纹都少了两根,您想我了没有啊?”
“想,想……”
换做平日,陆老夫人定要嗔怨她脸皮厚的,可如今,想到她一个小女儿家,无声无息的做了这样一件大事,也不知道这一个月间吃了多少苦,陆老夫人的心里就格外绵软。
一边说着,陆老夫人一边伸手去摸她的耳朵,这才看到,陆樱的左半边脸上有些痕迹。
神情不由严肃起来,陆老夫人动作轻柔的抚着问道:“疼吗?”
消肿的药膏涂了三日了,如今早已经没感觉了,只不过,还有些红血丝在里头,能看出是被人掌掴过了。
不想让她担心,陆樱笑着摇头,“祖母,我没事,不用担心。”
这些事,陆澄自会与她们说,便是不说,也有他不说的用意,所以陆樱不愿多生事端。
想到大门外时就没瞧见云姨娘,陆樱起身给陆老夫人和薛氏行了礼,“祖母,母亲,我这就回去更衣了,然后去瞧瞧姨娘。”
“快去吧……”
薛氏笑着摆手。
出了寿安堂的院子,陆樱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了潇然轩。
左右她现在穿的是男装,就是举至不斯文些,被人瞧见了也说不出什么来。
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又换了家常的衣服,陆樱这才奔向陶然居。
陶然居的院子里,红豆搀着云姨娘步履缓慢的散着步,听见脚步声,云姨娘回头去看,正瞧见陆樱迈过门槛。
“樱儿……”
失声唤着,云姨娘揉揉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
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了,可云姨娘的身形依旧纤细,再加上冬日的厚袄宽大,丝毫看不出她怀着身孕。
搀着她进了屋,把自己这一个月的动向跟她说了个清楚明白,只隐去了三日前遇袭的那一段。
知晓罗大老爷一家的情况,云姨娘直叹好人有好报,说陆彦韬遇上罗家人是他最大的福报。
再知晓陆彦韬失忆了,微叹了口气道:“人能回来已是万幸,至于其他的,也不能强求。再说,有侯爷在,定会有法子的。”
陆樱点头。
因为陆彦韬归来的缘故,晚膳时分,一大家子人便都聚在了寿安堂。
众人入席没一会儿,管家过来传话,说大小姐带着孩子回来了。
屋里屋外的又是一阵忙乱,陆瑶被人簇拥着进了屋,待到看见打扮一新的陆彦韬,顾不得眼前有那么多人在,眼圈一红,抱住陆彦韬的胳膊就是一通哭。
一时间,惹得陆老夫人和薛氏又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