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樱回到上京城的时候,已是九月二十二,离她的及笄礼只有三天了。
陵山候府里布置的喜气洋洋,仿若笃定她会赶在及笄礼之前回来一般。
招呼都没打就“离家出走”了这么几日,陆樱颇有些不好意思,一路往寿安堂去,都在想该怎么说才好,然而,陆老夫人和薛氏,包括其他所有人,都像是忘了这回事一般,压根没人提起,就好像陆樱是打了招呼,然后去城外的庄子上小住了几日似的。
从一开始的别扭转过弯来,陆樱陪着陆老夫人和薛氏说了会儿话,见陆老夫人有些乏了,这才牵着圆哥儿跟着云姨娘一路回了陶然居。
圆哥儿嚷着要去翠竹园看坤哥儿,云姨娘打发了乳母带着他去,这才拉着陆樱悄声说道:“侯爷说,殿下误会你,惹得你生气了,所以让你出去散散心。也好让殿下瞧瞧,咱们的樱儿不是非定了他的,有的是人惦记呢。”
这是把凤无双的身份也隐晦的告诉陆老夫人和薛氏了。
陆樱失笑,想起那桩让平王误会了自己的事,遂问云姨娘,“那如今呢,东宫那边什么情形?”
提到东宫,云姨娘的表情不自禁的肃然起来,“惠王妃被诏进宫去,再就没出来,人都猜测,是不是被皇后娘娘秘密处死了。太子虽不承认此事,可人证物证俱在,如今,已被幽禁在东宫了,据说离被废之日也不远。”
说着,似是担心隔墙有耳,云姨娘左右四顾看看周围,声音更加轻巧了,“这些日子,侯爷忙的脚不沾地。我听老夫人和夫人的意思,现如今朝臣们分为三派,分别支持平王、瑞王和景王,其中景王殿下的呼声最高。”
李君钲最得元显帝和陆太后欢心,其母白娴妃母族也背景深厚势力强大,这三个人比起来,他确实最有实力。
瑞王的母妃是宁妃,论后\/宫地位或是母族势力比白娴妃都差一点儿,可瑞王惯会笼络人心,这几年在上京城里与许多朝廷官员相交过密,就朝堂上的情况来说,又强于李君钲。
反观平王,就明面上看起来,似乎他是这其中最没有胜算的。
可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对上云姨娘担忧的目光,陆樱笑道:“外头的事情,自有殿下和父亲他们去筹谋打算,咱们啊,不想那么多。”
可是,真的能不想那么多吗?
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寇,平王一旦夺嫡失败,在元显帝那里就会失了好不容易得到的那些恩宠,一旦新帝继位,恐怕也容不下他,到时候,已经成为平王妃的陆樱跟着平王还能有什么好日子不成?
云姨娘忧心忡忡,可对上陆樱没心没肺的灿烂笑容,也只得把愁绪都强压下去,为三天后的及笄准备起来。
陵山候府内一派喜气洋洋,可上京城里,却是一片风起云涌。
太子作为储君,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什么作为,成日只知吃喝玩乐并打压其他有实力的皇子,抑或让门下在远离上京城的几个郡县大肆贪墨圈地,此次的事情甫一露于人前,便有朝臣接连参本,一时间,太子的形象已经一落千丈。
相比与从前的拥护派和反对派,如今,朝堂上废储的呼声已经一日比一日高,只余裴皇后及其母族还在苦苦挣扎。
没几日,陵山候的一道奏折,彻底将太子推上了死路。
陆澄的奏折里,提到的是五年前的一桩旧案,也就是陆彦韬失踪一案。
奏折有理有据,涉案的官员已经尽数被关押在大理寺,其中还有他们供认不讳后画押的状纸。
包括元显帝在内,朝臣们都没想到,太子竟然丧心病狂至此,连军饷都能贪墨,还妄图将前来接应粮草的五百兵士尽数杀戮殆尽,以掩盖事实。
这桩旧案,成为压断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九月二十五的早朝上,元显帝下旨,废黜太子,贬为庶人。
旨意下达后,裴皇后当即晕了过去,而后\/宫中,白娴妃的霜华宫,宫门门槛险些被人踩扁。
翌日,陆樱的及笄礼。
此番,因着陵山候绊倒了太子,而陆樱一旬后就会嫁入平王府成为名正言顺的平王妃,是故,她的及笄礼,竟比陆彦韬成亲当日还要热闹。
而及笄礼上,平王府送来的恭贺陆樱及笄的礼物,更是让席间众人瞠目结舌。
陆樱回到潇然轩的时候,就见院子里已经摆的满满当当的,竹音颇有些哭闹的说道:“小姐,小库房里可是一个箱子都塞不进去了。”
这个节骨眼上,他竟然还如此招摇,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是吧?
又是无奈又是好笑,陆樱摆了摆手道:“先找个空屋子堆起来吧,你们清点一下,能留的就都留给姨娘和圆哥儿,不能留的,过些日子随嫁妆一起吧。”
及笄礼过后,离大婚就没几日了,陆樱静下心来,将这两年间绣好的嫁衣等一应物件重新整理了一遍。
另一边,薛氏将挑选好的陪房,也都跟陆樱嘱咐了一遍。
废太子拖家带口的离开上京城那日,陆樱没去送,只知道陆芸回来后眼睛肿的如同金鱼眼,那日之后更是大气都不敢吭一声了。
朝堂之上,李君钲再次陈情,志在边陲,希望这一世能做个保疆卫国的大将军王,为大隆开疆拓土,年后会再次前往边境。
李君钲的这道自表奏折,无疑是告诉所有人,他无意帝位。
陈情奏折在仪安殿当庭念出,消息传到后\/宫,白娴妃气的七窍生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