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气他怨他骂他恼他打他狠狠一口咬在他身上,半个月都退不下去才对;可他总不能问她:我和别人在一起,你就不伤心吗?那也太无耻了。/他们从前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想看她吃醋,他想看到她在意他;可如今,他只觉得不值得,那样的人和事根本就不值得她在意。
他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不声不响地圈着她靠在床头,半晌,才轻轻在她腰侧点了点,婉凝怕痒,侧身一躲按住了他的手:“干吗?”
虞浩霆抱紧了她,贴在她耳边蹭了蹭:“宝贝,以后你管着我吧。”
“我干吗要管别人的事?我没空。”她背对着他,声音又娇又静,嗔得他心里酥酥麻麻说不出是喜悦还是难过,虞浩霆扳过她的身子对着自己:
“你自己的男人你当然要管,懂不懂?”
他冷不丁说出这么一句,两个人都怔了一下,目光和呼吸彼此纠缠,虞浩霆看见她两颊飞红,自己也觉得脸上微微有些发热,干脆眉眼一弯,抵着她的额头,懒洋洋地耍赖,“就算我求你了还不成吗?宝贝,以后你管着我吧……”
却见婉凝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眸,手指在他胸口轻轻划着:“那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听?”
“嗯。”虞浩霆忙不迭地点头。
“那我今天要一个人睡。”
小东西,在这儿等着他呢?可他刚点了头总不能这就反悔,只好哄她:“我保证不逗你了,让你好好睡还不行吗?”
“不行。”
“行嘛!”
“不行。”
“行嘛!”
“不……”
顾婉凝并不知道,就在她生日那天,栖霞官邸有过一场不太愉快的谈话。
这些日子虞浩霆在江宁的举动让虞夫人颇为满意,尤其是他把那女孩子搁在皬山没带回官邸,也算得体。不料,她刚一提起虞霍两家订婚的安排,虞浩霆竟然一口否决了:“这件事我已经和庭萱谈过了,我们不会结婚的。”
饶是虞夫人一向雍容端凝,也不禁有些愕然,虞浩霆却若无其事地放松了神情,眼中仿佛还带着点笑意,“其实我也不是不想结婚,只不过,婉凝不肯。”
“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虞夫人望着儿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你应该明白,这件事不是你喜欢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的。”
虞浩霆平静地看着母亲:“那您也应该明白,不管我娶谁,对霍家而言,跟虞家合作都是上选。我想,霍伯伯也明白。”
“你能想到的事,难道我和你父亲不明白?”虞夫人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儿子,“这桩婚事就是要给霍家一个保证。只有虞霍两家的合作牢不可破,霍家上下才会在任何时候都站在你这边。”
虞浩霆讥诮地一笑:“母亲,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比利益更牢不可破。如果霍伯伯有比虞家更好的选择,他未必就想要我这个女婿。”
虞夫人静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好,那就撇开我们和霍家的事情不说。论人才性情,庭萱也比那女孩子更配得起虞家少夫人的身份。你扪心自问,母亲有没有说错?”虞夫人说着,语气柔和起来,“就算将来你多偏疼那丫头一些,庭萱也不会容不下她。”
虞浩霆眼中的嘲色更重:“就像您一样吗?”
虞夫人面色一黯,冷然道:“你这是和母亲说话的态度?”
虞浩霆看着母亲眼中那一瞬间的黯然,忽然有些不忍,站起身来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您只想着霍小姐大方宽厚,可我倒怕婉凝容不下别人。”说罢,又正色道,“母亲,我想这件事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他转身离开,不必看也知道母亲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是何等的愤怒失望。
她该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但他们之间却像是从来没有真正的亲近过。从他记事起,母亲对他的态度似乎就只有两种:赞许,或者失望。他本能地希望她高兴,不管母亲让他学什么做什么,他都做到最好,只为了母亲点头赞他一句:这才是我的儿子。直到有一次,他看见小霍靠不可理喻的哭闹就让霍伯母百般疼爱娇哄的时候,他只觉得惊诧。
他回去就撕了做好的功课,第二天故意跟老师闹别扭,把教他读《左传》的老先生气得胡子都在抖,只等着母亲来罚他。谁知道百密一疏,母亲一戒尺打在他身上,他居然哭不出来,他正琢磨着小霍是怎么做到的,母亲已经淡然抛下一句“补不齐功课,你就不要吃饭了”,就再不看他一眼。
他闹不起来,可他不信母亲不疼他。然而等他当真拗到第二天晚上还不肯吃饭,母亲也没有来看他,最后文嫂无可奈何的一句话差点让他昏过去:“夫人一早去了华亭做旗袍,说下个星期才回来。”
也就是那一年,父亲突然之间把全部的期望都放在了他身上,他渐渐明白母亲为什么总是对他严苛得不近情理——她是要让父亲知道,只有他,才是真正能让虞家引以为傲的儿子。从那以后,父亲戎马倥偬常常把他带在身边,动辄经月不见母亲,他的世界开始变得无限大,大到已经看不见那些孩子气的心事。
那年春天,他跟着父亲回到江宁,正好赶上朗逸的生辰,母亲亲手做了蛋糕。他明白,姨母病故,母亲自然要好好照顾朗逸,还有什么会比没有母亲的孩子更可怜呢?只是那一天,他忽然发觉,已经有好几年没有人提过他的生辰了,他想问,又觉得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