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芸家学渊源,知道一些射日弓的特性也不奇怪,但她这番话分明鼓动明钦将射日弓据为己有,他岂会听不出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修行者对神兵利器的渴求无庸讳言,甚至为之不择手段,反目成仇,也非稀见之事。
苏秦说:“贫穷则父母不子,富贵则亲戚畏惧。人生在世,势位富贵,岂可忽乎哉!”可说是道出了世俗社会的实相。
修行者苦心孤诣,艰勤修持,看似超然物外,没有多少是清心寡欲的。为修行而修行,虽被视作修行的最高境界,实际是难以成立的。假如人无欲求,大可一事不做,何必修行?李白所谓,‘含光混世贵无名,何用孤高比云月?’古史上有一辈德操高尚,超逸物外的贤者被视作好名之人,虽未必尽实,这些贤者恐怕也无以自明。不好名之人如何能青史留名?不过人世终究欲求终究有正当不正当,或境界高下之分。
苙翁所谓好色非病,他人有美妻美妾垂涎觊觎固然不可,自己有美妻有妾而好之又有何不可?
孔子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我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好德、好义比之好利、好色无疑对社会好处更大,是以能得推崇称许。
“将军莫非不信我的话?家父汉唐公遍读道经,乃是不世出的道术奇才。徐芸虽然不才,多年来熟读家父遗书,对于道术界佚闻传说颇有所知。将军岂不知当取不取,必生后悔。归义夫人心思难测,将军非她之敌,不乘乱取利又待何时?”
徐家和归义军颇有渊源,徐方思亦有才名,甚得颜舜华礼遇。但双方也非同根连气之人,徐芸忽生反侧也不奇怪,不过她再三鼓动明钦窃取射日弓也让他心中奇怪。
明钦并非毫无欲求之人,但他素来谨慎,深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窃取射日弓干系非轻,如今强敌环伺,他和颜舜华本属同仇敌忾,若因此反目成仇甚是不智。毕竟他不知射日弓到底有何等威力,纵然夺得射日弓,没有箭支发挥不出威力也是枉然。
“将军于我姑侄有救命之恩,之前颜夫人所言不尽不实,恐是另有打算。将军既然是为射日弓而来,神弓今已出世,将军不挟之离开,难道要等着向颜夫人话别不成?”
徐芸在贯充魔爪之下百般隐忍,也是心性坚忍之辈。如果她所言属实,颜舜华八成没说实话,她借助厉若莘、方娥绿和明钦之力炼化射日弓,却不愿当面取出,恐是暗怀私心。
“我观将军并非优柔寡断之人,将军于我姑侄有救命之恩,若有疑难,徐芸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芸神情恳切,明钦虽有提防之意,也不由信了她几分。
“那依你之见,射日弓又当如何取出?”
明钦和颜舜华往时虽有渊源,龙域之中,步步荆棘,两人交情泛泛,谈不上多少信任。明钦心知不能过于依赖颜舜华,惟有取出射日弓,诛除傲狠,平定炎方,才能为天族延一线之命。事关重大,只能自为决断。
“射日弓已然成形,将军只需运用神力,拔它出来即可。将军何妨一试?”
庄外的嘶杀之声甚是激烈,厉若莘、方娥绿迟迟不见露面,八成已落入重围。徐芸所言不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射日弓既是神兵,又是祸根,众人耗费如许气力,弃之而去岂非梦话?
“好,就依夫人。”
明钦当机立断,运转金刚法相腾身而起,摧动灵力打到扶桑神木上。神木本已光焰潜消,看起来平平无奇,明钦虽未修炼日月神力,但两仪气是月老所传,月老为月曜之族,两仪气实有绾合日月神力之能,徐芸也正是看出这点,才鼓动明钦独力拔出射日弓。
换而言之,两仪气无须凭借厉若莘和方娥绿的日月神力也能为射日弓吸取,只是众人不知罢了。
两仪气攻到扶桑神木上,立时氤氲升腾,五光十色,扶桑树轰然摇动,地面的土地龟裂开来,落叶飘零,瞬间化为尘屑,神木缓缓弯曲,化为弓形,彤光照耀,让人不敢逼视。
明钦只觉得脑中砰訇一响,似乎识海中一扇封闭的大门突然打开,浑身能量如同脱缰野马不受约束,极速流逝,一时间连金刚法相和神游镜都无法护持。
明钦心头大骇,他修为虽非绝高,凭借着神游镜的神异和金刚法相的护持,算得上神坚魂牢,两仪气更有无穷益处,生生不息,源源不绝,从来没有遇过这样的情形。射日弓这般吞噬他的灵力,纵然修为再高明十倍,也坚持不了多少时候。
起初明钦和颜舜华、厉若莘、方娥绿四人合力,才能压制扶桑神木的能量,使之化形,明钦作为颜舜华的替补还不觉得如何凶险,如今首当其冲,境遇不可同日而语。
徐芸小口微张,眸光煞也不煞,似乎也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明钦神识未失,瞥见徐芸的模样便知指望不上。而今骑虎难下,只能保得一灵不昧,强自支撑,以免被射日弓吸尽灵力,成为器灵。
射日弓是日曜第一神兵,威能强大,无与伦比,虽然能让修行者战力倍增,一旦无法抵受射日弓的能量,便会反为射日弓所化,成为可怜的器灵。而更多的修行者则连成为器灵的资格都没有,射日弓的能量虽不及日曜万一,却颇有相似之处,射日弓一出,不知又有多少修行者要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