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钦重责了钟阿翠等人,本以为她一到沈从龙跟前搬弄是非,定会招致一波兴师问罪。谁知等了两天,阖府上下竟然相安无事,一场风波倒像消弥于无形似的。
甄儿和凌波两女则留在湖心居照顾明钦的起居,这一场震怒些许闲言碎语是免不了的,明钦便来个将计就计,宁愿旁人看作是争风吃醋。
从前白乐天颇蓄姬妾,洋洋得意的说,‘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这两句话来形容甄儿和凌波却也是恰如其分,两个女郎能歌擅舞,多才与艺,相处之下着实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一天,三人正躲在湖心居谈些诗艺,门外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在房门上扣了两记,恭身道:“启禀公子,卑职有要事相告。”
“进来。”
明钦懒洋洋的应了一声,便有凌波快步上前打开了门户。他靠在一张软榻上闭目养气,甄儿穿了一袭月白色的纱裙,坐在对面的书案旁边,一手支着下巴,心不在焉的翻着书。
来人是一个衣着清整的年轻女子,明钦认得她是邹如燕的副使万如春,自从责打过钟阿翠之后,邹如燕大概觉得很伤颜面,这两天总算不在眼前晃悠了。
“公子,卑职今天派人到圣库领取粮米,回来报我说,那边的管事以为东王谢逝,他的俸禄已经中止了,而公子又不在教内任职,因此不肯发放。”
明钦闻言笑了起来,心知这必是有人授意,存心刁难,神教的大小头领每月都有粮米若干,猪肉若干,鸡蛋若干,白糖若干,大豆若干,按职份各有差等,成为规制。东王府仆从数千,配额自然是很大的。俗话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倘若阖府上下都没有饭吃,他这个逍遥府主可就坐不下去了。
“邹特使怎么说?”
“特使被召回圣公府料理丧事,卑职未便和她联络。”
明钦穿戴起来,随口问道:“府中的粮米还能支持几天?”
万如春答道:“阖府上下数千口男女,日常花费不赀,粮房只剩数十石米,只怕支持不了三五日。”
明钦来回踱了两步,笑吟吟的道:“邹特使既然将府上的事务交给副使打理,想必是知人善任。本公子不熟悉教中的规制,还望副使能从旁扶助,多多指教。”
“不敢。”万如春为难的道:“卑职自当尽心竭力,可是圣库坚持不予,卑职人微言轻,实在莫可奈何?”
明钦不悦的道:“人微言轻?那我要你何用呀。”
万如春暗自腹诽,心说这事都是你开罪了沈北王招来的。邹如燕都知机的溜回圣公府躲避,我能有什么办法。
“公子若能请夫人下一道指令,想必圣库不敢不依从。”
明钦不置可否,摆手道:“你下去吧。这事你要守口如瓶,如若让本公子听到半dian风声,我可惟你是问。”
“卑职不敢。”副使见他态度严厉,连忙小心应是。
这件事看似微不足道,往大了说却足以致人死命,阖府上下几千口人,若是知道粮米难继,到时必然人心思变,会否有人铤而走险就难以逆料。虽说他可以找樊小鸾下一道指令,圣库的管事若是延宕起来,拖个十天半月,他这里非闹出乱子不可。
“公子,今天的餐饭是不是酌量减损一些?”副使迟疑着问了一句。
“不可。”
明钦心头苦笑,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减损饭量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加重他人的疑虑,使得流言斐语得隙而入。
“一切照常供给,你也不必太过紧张,这事本公子自有主张。”
“是。”副使深知事态严重,见明钦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暗暗觉得好笑。
…………
等到副使躬身退了出去,明钦才叹了口气,走近窗前的瑶琴,随手拨弄了数响,感慨道:“子畏于匡,菜色陈蔡,贤者固若此乎?”
甄儿和凌波面面相觑,神情大是惴惴不安。甄儿默然不语的拔下头钗,褪去钏镯,强笑道:“公子不必忧急,甄儿和姐妹们颇有一些金玉珠翠,拿到市集上变卖一些,也可以暂解燃眉之急。”
凌波闻言也有样学样,把翠玉明珰都解脱下来。其实在明钦到来之前,邹如燕便带领焚琴女卫把东王府查抄了一遍,所有金玉宝器都载往圣公府去了,两女因为是曾曼卿的宠姬,将来还不知落到哪位大头领的府中,邹如燕不想过份得罪,才没有下令女卫搜身,是以保留下这么几件。
明钦见两女一副凄凄恻恻的样子,摇头笑道:“何至于此。我只是笑这些人蝇营狗苟,自以为得计。难道本公子就没有生财之道吗?”
说着走到书案前面,取出一张宣纸平展开来,想了想道:“你俩谁会作画?”
两女听的一头雾水,凌波接口道:“甄儿自是丹青妙手,可是圣库不肯发粮,分明是沈北王怨恨公子坏了他的主意,公子莫非想作几幅字画去卖不成?”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明钦微微失笑,听说万物生虽然喜欢附庸风雅,却极端憎恶才智卓绝的人,想在祟明岛出卖字画,倒不如等着饿死来得省事。
“甄儿既然有此手段,我就不献丑了。我这里有个主意,你帮我画出来。”
“但凭公子吩咐。”
两女皆是冰雪聪明,有心要看明钦是何主意,便不再深究细问,三人围着书桌忙了一个多时辰,明钦才沾去字画上的墨迹卷了起来,匆匆道:“我要到圣公府面见夫人,你俩最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