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远远地看见那个fēng_liú倜傥的年轻人,她竟然惊慌。她简直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她当时的心情。就在崔湜向她走来的那个瞬间,她想了很多。很多很多。她想到了中宗李显,想到了武三思,甚至想到了那个早已逝去的章怀太子李贤,但是她马上就得出了结论:崔浞是最好的,最漂亮的,也是最浪漫的。
崔湜拜见婉儿。也显得有点紧张。他说昭容娘娘的大恩大德,他将永世不忘。
婉儿反而平静了下来。是崔浞的紧张平息了她的紧张。她知道她已经拥有了这个男人。她决不再放过这个机会了。于是她亲切地对崔浞说,不要谢我,那是圣上爱才,朝廷也确实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来打破平庸。好了我们不说朝中的那些事了。我是想说,崔大入的诗是怎样地打动了我。
娘娘真的喜欢?
是的,我被深深地感动。
那实在是微臣的幸运。
听张说大人说,他常见你暮出端门,缓辔赋诗,那是种怎样动人的景象。可惜婉儿不曾见过。那诗中所言尽是崔大人的梦想吗?
世间总有些得不到的东西,这就是为什么会有诗。
如果有一天你得到了,大人的梦是不是就破灭了呢?
臣不知道。但那也许是另一重更加完美的世界。毕竟你得到的是最美好的也是你最最想得到的。
我这里也有几首写给你的诗,就算是个应答吧。那诗中所写也是我的梦。而我深知我的梦是永远不能实现的。这朝堂中到处是腐败的乏味,我又何尝不愿冲决这窒息呢?但腐败就像是我的呼吸,我已经无处可逃,我可能至死都不会有一个清新的归所了。
娘娘何必如此悲观。你无论怎样都将是天下最优秀的女人。
你怎么能这样恭维我呢?我此生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不切实际的恭维了。不论是后宫还是市井,都有无数漂亮的女人。听说大人的妻子就很美,是长安城里有名的美人。
但微臣深知那是一种浮泛的仅可供人欣赏的美。美的种类繁多,而我最欣赏的是那种深邃的动人心魄的能将人灵魂穿透的美。那样的美才是美中之绝美。那样的美才能感召一切,慑人心魄。那是崔湜梦寐以求而又可遇不可求的一种绝美。那美使我心怀恐惧,娘娘能理解那是怎样的一种美吗?能知道那美又是在怎样地诱惑着我吗?
崔大人你看,这暮色正渐渐逝去,长夜也将被黑暗吞噬,也是大人该步出端门,赋诗回家的时候了。
那么娘娘呢?再回到那寂寞的后宫?
叫我婉儿。我还从没有离开过后宫。从长安到洛阳,又从洛阳到长安。婉儿总是独自一人,看那后宫无声的杀戮。后宫就是我的归处。唯有暮色中的那一缕亮丽的金红。
请娘娘不要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不,崔大人,你要干吗?
要这梦,我不想你永远在寂寞中受苦。
谁告诉你我是苦的?我有男人。武三思。那是朝野上下尽人皆知的,大人难道没听说过吗?
朝野也尽知武大人早已上了皇后的床。还知道你早已经被他抛弃了。
不,他并没有抛弃我。那么有人知道是我怂恿他走进皇后的宫闱的吗?
抛弃也好,怂恿也罢,总之你已经不是他的了。
崔湜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讲话。我是圣上的昭容,这也是朝野尽人皆知的吧。你该知道昭容意味了什么。我是后宫的嫔妃。是圣上的女人。圣上的女人怎么会苦呢?那是天下所有女人的梦想。
婉儿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知道你不是对我不在乎。
是的崔湜我在乎你,可是你看不出我已经老了吗?我比你要整整大六岁我吧。谁会喜欢一个老女人呢?那么张易之和张昌宗呢?他们已经可以给女皇做孙子了。他们固然是女皇的男宠,但是女皇老了之后,不也是他们兄弟在尽心竭力地照顾她吗?你能说他们没有感情吗?你能说年龄是他们之间的阻碍吗?
你是这样看待张氏兄弟的?这样的看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是的,这是张易之亲口说的。那时候他们兄弟已经岌岌可危。他说世人总是误解他,说他照料女皇是有所企图。他说他是真的爱女皇。那是一种肺腑的爱。他的这爱是没有人能够理解的。那是他和女皇之间的事。只要他们相互能理解对方就可以了。我相信他说的话,就像是今天,此刻,我相信我自己。
崔浞,告诉我,你敢保证这不是你一时的迷乱吗?
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你敢保证你取悦于我,不是为了更快地往上爬吗?
如果是那样,我相信我完全可以击败武三思,踏进皇后的宫闱取悦于她。她早就对我另眼相看了,但我没有那么下作,我也还并不想通过女人在这个世界上招摇撞骗。
可是崔湜,不,你别过来,我还没有想好,我还不知道今后我们该怎样相处,我还……
崔浞逼着婉儿。他一直把婉儿逼到了墙角,婉儿已经没有退路。于是她只能伸出双臂,顶住崔浞不断地逼近的身体。她说不,你真的不要过来。别这样。这是一时的冲动。今后怎么办?你想过没有?今后……
我不管今后。只管现实。婉儿,答应我,婉儿,告诉我真的是你吗?真的是我朝思暮想的女人吗?终于,崔湜tuō_guāng了婉儿的所有衣服,他就让这个四十岁的女人将她已经开始衰落的身体暴露在政务大殿的这个隐秘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