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甲似笑非笑,“他给的。”
区舒云神色焦急,“这是他心爱之物,多少年没离身。你知道他在哪儿?”
“知道。”
“带我去见他。你说过,可以带我离开李家。”
“那……重光?”
区舒云强压怒火,“他是李家儿子,我可不是李家媳妇,这你知道。”
李重甲不再多问,点点头。
区舒云干脆跟他直来直去,“后天一早,我陪阿纯去医院拆线,就不回来了。”
“这么快?”
“越快越好。”
李重甲想了想,“好!先送你去香港,我会叫人把船票准备好。”
后日转眼就到,又到了分别之际,区舒云扶着阿纯上了马车,回头望了一眼,门口处,阿四一身西装革履,巴巴地看着。区舒云向阿四摆摆手,缩进了车厢,马车开动了。
阿四仍在看着,李玉堂轻推了他一下,二人走向门外另一辆豪华大马车。
马车里,阿纯安静地坐着,区舒云看着她,轻声道:“阿纯。”
“姐姐。”
“这里没有别人,你跟我说实话。”
阿纯似乎知道区舒云要问什么,低头不语。
区舒云追问,“你知道我要问你什么?”
阿纯点点头,仍不语。
“你姐夫……不是你姐夫。”
阿纯没有反应。
“这个故事说来话长,我怕没有机会再告诉你。我和阿四结婚是假的。”
阿纯转过头来,蒙着纱布的眼睛,让人看不清她的反应,“姐姐,不用说了。”
区舒云轻声道:“不,得说清,我这个人最怕心里憋着话,阿四,阿四还是你的。”
阿纯笑了,“我知道。”
区舒云一愣,“你知道?”
“我知道, 我看不见,心里明白。阿四哥没有变。”
“那你,你为什么不认他?你看着……你叫他姐夫的时候……你……”
阿纯声音愈发轻柔,“我知道,他做的很多事是为了我、我的眼睛,我很笨,什么都做不了,我能帮他的,就是不给他惹麻烦,就是装什么都不知道。”
区舒云这才明白阿纯的冰雪聪明,笑道:“亏你忍得了!你不怕他误会你!”
“我信阿四,比信我自己还信他,爱他是我心里的事,不一定非要每天都听他的口头保证呀,我默默做好我该做的,替他着想,不管他是不是知道,我心里很踏实。”
阿纯一句话把区舒云说愣了,她内心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喃喃道:“你说的真好。”
阿纯笑了笑,笑容甜美,良久,她突然问道:“姐姐,你要去哪?”
区舒云一惊,这个阿纯怎么什么都能“看”到?“没,没要去哪,我能去哪?”
阿纯还是温温柔柔地,“那我就放心了,刚才你说怕再没机会告诉我……我以为你要走呢。”
区舒云这才意识到刚才说漏嘴了,下意识捂了捂自己的嘴,忙说:“没有,我走什么,能走到哪里去?!”
她瞥了一下车厢角落里的箱子,有些纠结。
时间到了,护士小姐把阿纯推进手术室,区舒云走在床边,轻声安慰,“就是拆个线,很简单的。”
阿纯有些紧张,伸手去找……区舒云拉过阿纯的手,握住。
阿纯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姐姐,你一定要等着我。”
区舒云愣了一下,随即使劲地点头,“我等着你。”
阿纯紧紧握住她的手,似乎还不放心。
区舒云竭力换上轻松的语气,“你放心。”她看着阿纯被推进了手术室,不知怎么,竟有些泪眼模糊。
利生机械厂大门处,几个工人站在脚手架上,正在把“华南制造局”的牌子挂起来,原来“利生机械厂”的牌子已被摘下,撂在一边。
礼堂里张灯结彩,“华南制造局”官商合办的成立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会场里,工人们在做最后的会场布置准备,一张巨大的,标着德语的帆布被扯下来,露出钢铁的庞然大物。
李玉堂在给总督作介绍,“八九式毛瑟枪子机器,由德国毛瑟武器制造股份公司制造,德意志皇家防务委员会专利,是眼下世界上最先进的枪子生产机器之一,这一台机器能够日产七密里九毛瑟枪子七百粒,加工可造一千五百粒,我们一期购买了六台。”
总督频频点头,“六七……就是四千二百粒。”
区巡抚和铁山站在总督身后,脸色都颇为满意,阿四跟在后面,还有几个工程技术人员,其中有西洋面孔。
总督问道:“何时可以投产?”
“调试机器,配备原料,长则二十天,短则半个月,就会有试用产品下线。” 李玉堂答得有板有眼,目光不住地瞥向阿四,所幸阿四早就见多了大场面,镇定如常。
一行人继续在巨大的厂房视察,李玉堂一一介绍:“这是铜帽生产车间,由原来的从模具生产车间改造而成, 每年可造铜帽150万粒,加工可造280万粒,这是1300吨的冲压机, 有4个铸造容量25吨的熔炉,用的是德国西门子建造的锻床, 还有一个16吨的吊炉和一个120匹马力的驱动引擎, 由原利生机械厂自行建造。”
区巡抚笑道:“若不是部堂大人一语定乾坤,改造利生机械厂,岂能有如此快的生产速度?当然,铁大人催办有功啊。”
总督笑吟吟点头,铁山也客气微笑。
李玉堂提高了声音,“接下来请诸位大人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