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盯紧弹药,还要盯紧人,弹药有了,有些人的心思开始活动了,只要抓到他们跟革命党有牵连的把柄,我们立刻下手,封厂,换将,搅起一场风暴!”
“卑职明白。”
那边,李玉堂的屋子里,也在开小会,屋里只有区巡抚和李玉堂。
“数量,现在的关键是数量!”区巡抚说道,“只是朝廷的定单,我们才能挣多少?我已经跟英国武器商联络好了,他们每月可以消化一百箱,这中间可以做三成的虚价,就是我们的了。”
李玉堂没想到区巡抚胃口这么大,犹豫道:“可是,铁大人那边盯得很紧,这么大的数量也瞒不住重甲。”
区巡抚语气轻松,“怕什么?这都是走明账,铁山他自己来查也查不出问题,重甲那边我来搞定,你就是让人加班加点,先把数量搞上去。”
李玉堂点头,“好吧。”
区舒云这几天每天都会来到哪家咖啡馆,仍坐在靠窗的那个卡座上,面前一杯鸡尾酒,听的仍是那首《昨日重现》的钢琴曲,乐师已经手指娴熟,闭着眼睛在弹。
她痴痴望着窗外,却再也见不到秦少白的身影,但耳边能听见熟悉的歌词:
“怀昔叙首,朝夕同堂,亲爱兮未能忘;
今朝隔别,天各一方,山高兮水又长;
依稀往事,费煞思量,一思兮一心伤……”
“miss(小姐)”中年老外侍者走过来,礼貌地躬身,打断了她的思绪,面有为难:“oday ioone。(请问能不能换首曲子?今天已经弹十遍了,别的顾客都走了。)”
“ok。 payit。(好。埋单吧。)”
侍者离开了,区舒云惆怅地闭上眼睛,感觉面前似有人坐下来,她睁开眼,愣住了,“你怎么……”
“你怎么?我怎么?”阿四学她说话。
区舒云甩脸子,“我怎么了?”
阿四巴结地笑,“你怎么改信天主了?连着俩礼拜,晚上抄《圣母经》,白天往教堂跑,到教堂找你,人又不在。我还以为你又跑了呢。”
区舒云不吭声,呷了口酒。
另一首钢琴曲响起,阿四细心地观察她的举动,轻声道:“刚才那首曲子,比这首好听。”
区舒云没理会,两个人都静静地坐着。
区舒云突然开口,“重光,考你个成语,看你最近有没有进步。”
“说。”
“你是个农夫,正在田里插秧,突然有只野兔慌张地跑过,一头撞在田边的树墩子上,撞死了,你捡起野兔,觉得这不错呀,要是天天都能有这样的好事,就不用种田了。以后,你就天天坐在树下,等着野兔再撞到树墩子上,可是,再也没有兔子撞上来了。”
“痴心妄想!”阿四很兴奋。
区舒云愣了一下,苦笑道:“也对,但不够准确。兔子毕竟撞上来一回,农夫才有了想法。”
“可兔子撞上过一回,还能再撞第二回?再说农夫就坐在树下,兔子看见老远就躲开了,哪会再让他捡着?不是痴心妄想是什么?”
区舒云点头,快哭了。
阿四装看不出来,继续自言自语,“要我是这农夫,又不想种田,又想天天吃兔肉,就得想点办法。”
区舒云自顾喝酒,似听非听。
“不能光等,得下钩子。”
“下钩子?”
阿四好人做到底,“对,就是下鱼饵,下老鼠夹子,给甜头,给好处!你想啊,兔子不是冲你来的,那它是冲什么来的呢,就得从这上边做文章。”
区舒云听得有点呆。
阿四小声而明确地提醒她,“秦少白想要什么?”
区舒云愣住,望着阿四的眼神渐渐变凶。
阿四一脸诚恳道,“老婆,我可是真想帮你。”
区舒云凶巴巴的目光渐渐泄气,露出哀怨。
“你虽然屡次得罪我,但我不能眼看着你这样下去,咱们可以分析一下,如果你在这儿见过他一回,他又不是为你而来,那他来这儿干什么?他想干什么?他可能见什么人?”
区舒云无语,这也是她不断问自己的问题。
两人这一次的交谈气氛难得融洽,声音都极力压低,区舒云凑近他,“新军枪弹分离,革命党人最缺的是军火……秦少白会不会,跟你们制造局的人有关?”
阿四也琢磨起来,“我们生产的东西是最贵重的,每一个子弹都要打上号码,绝不能让外人得到。”
区舒云心里有了主意,“重光,不聊他了,你还记得《猛回头》背到哪了?”
阿四被问得一愣,想了想,低声背诵道:“‘这中国,那一点,我还有分?这朝廷,原是个,名存实亡。替洋人,做一个,守土官长;压制我,众汉人,拱手降,俺汉人,自应该,想个计策;为什么,到死地,不慌不忙? 痛只痛,甲午年……’”
听他背得抑扬顿挫,字字不差,区舒云由衷赞叹,“好!刚才说,‘俺汉人自应该想个计策’,俺们就想个计策如何?”
阿四不解地看着区舒云。
区舒云轻声道:“革命党为了咱大众抛头颅,撒热血,他们现在最缺什么?你现在掌管着什么?”
阿四一惊。
“我们只要开动脑筋,用手里的东西帮他们,就是出了大力!‘俺同胞,除非是,死中求活;再无有,好妙计,堪做主张’,关键是要做得无人知晓,你……”
阿四跳起来打断,“不行!不许再说下去!区舒云,你还嫌李玉堂的麻烦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