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声音太低,秦少白凑过去听,忽然,李重光发力,敏捷地对秦少白后脖子切了一掌,秦少白应声晕倒。
“老师,对不起。”李重光终于说完这句话,一大颗泪滴落在秦少白身旁。
很快,李重光换好衣服,对镜贴好胡子,赫然就是孙中山的模样。他的身后,方红含泪痴痴凝望,生怕眨了眼就少看一回。
李重光回头一笑,轻声道:“像吗?”
方红点点头,泣不成声,李重光揽过方红的肩头,抱住她,方红自我克制到僵硬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倒在李重光怀里,两人紧紧拥抱。
同盟会会议正在乔治剧院密室紧张进行,十三省代表坐满了不大的房间,孙中山坐在居中位置,正在发言,“……一败不足馁,再败亦不足馁,兄弟过去失败时,几乎为举世所弃,比之今日,实在困难百倍。况且当前革命之风潮已盛,国民之思想已开,从今而后,只虑我党人士之无计划、无勇气耳……”
李重光闭着眼睛静静坐在办公室里,他不在会场,却好似能听见孙先生辽阔深远的声音。
那声音辽阔深远:“我们革命的目的,是为众生谋幸福,因不愿少数满洲人专利,故要民族革命;不愿君主一人专利,故要政治革命;不愿少数富人专利,故要社会革命;我同志休戚与共,患难相救,不爱其命,不惜其力,则革命可成,民政可立,中华民国之根本存焉,四万万人之福祉存焉……”
这一刻,他既是听众,又是发言者,孙先生的梦想,也是他的梦想,更是所有不惧死,不贪功的革命者梦想,孙先生的灵魂,所有革命者的灵魂都附在他身上。
梦想一定会实现,他无比坚信这一点。
外面传来雷鸣般的掌声,剧院的戏演完了,他猛地睁开眼睛,目光深邃明亮,这一刻他不是李重光,而是孙文。
秦少白慢慢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抬头看见李重光打扮成孙文的样子,惊叫道:“重光!你不能去!”
“马上就散场了。”李重光分外镇定,“我一出去,方红就会来……”
秦少白已满眼是泪,“重光!你不能……你还太年轻……”
李重光望着秦少白笑了笑,走向门口,到门口又停下来,低声地道:“见着我爹,替我说句对不起。”
秦少白听见了,近乎疯狂地挣扎一阵,发现只是徒劳,终于泪流满面。
剧院散场了,剧院外每个“车夫”暗中都看着孙文的照片,在人群中寻找可疑的人,有散场观众想坐车,“车夫”却根本不理睬。
几个学生装簇拥着一个圆盔帽中山装,不显眼地挤出门,立刻踅向一边。几个“车夫”同时注意到了,穿过人群想挤过去拦住那圆盔帽。圆盔帽在学生装的遮挡下,迅速躲进一条窄巷。
阿四的车正等在那里,圆盔帽中山装的李重光径直上了黄包车,阿四回头狐疑都看着他,“你是刚才那位先生?”
李重光扶了扶帽檐,“是我,我给你钱,快跑!”
阿四尚在犹豫,几个“车夫”的身影已经出现了,李重光叫道:“跑啊!”
阿四一咬牙,拔腿就跑。乔治剧院外门口台阶上,方红看着窄巷里的黄包车启动,满心期待李重光能回头。然而,直到背影远去,她也没有等到,不禁泪如雨下。
她忍住眼泪,忽然大喊一声:“孙贼跑了!”
“孙贼跑了!”接着有“车夫”从窄巷跑回来大喊。
“孙贼跑了……孙贼在那边!”的声音此起彼伏,剧院外的密探们,扮作黄包车夫的,扮作路人的,扮作小贩的,都现出“原形”,全面警戒张望。
有密探追向窄巷!更多密探跟着追上去。
阿四在乔治剧院外的小巷奋力猛跑,但紧跟后面的黄包车密探已经快追上他们。阿四吓坏了,忽然,几个同盟会成员从某个门洞内冲出来,奋力挡住密探,双方打成一团。
阿四跑得更快了,身边的几名学生装护卫空手都要紧跑才能跟上。
前面不远处又有几名密探挡路,手执戈矛,杀气腾腾,阿四猛地一拐,闪进另一条小巷,众密探紧紧追上。
钟楼下办公室,铁山手握望远镜,镜头里,一辆黄包车在数名密探紧追之中出现在空荡荡的弥顿道主路,学生装护卫已经跟密探们打了起来,掩护黄包车继续前进。
阿四在大街上疯跑,钟楼遥遥在望。
一辆清洁车忽然斜里窜出,挡住阿四,接着七八名清廷杀手蜂拥而出,执着砍刀要关门打狗,阿四眼睛一闭,往边上一冲,竟然拉着车上了路边的长廊。黄包车内李重光被猛地一颠,险些翻倒,他紧抓扶手,一脸兴奋——替身计全然奏效!
廊内行人纷纷躲避,阿四一路跑过去。众杀手一路追赶,被行人和杂物不断阻挡。眼看没路了,阿四大叫一声“坐稳了”,猛地一跳,竟又窜下台阶回到主路。
某二层楼的几扇窗户打开了,几名杀手同时露头,举起步枪瞄准黄包车。
车内李重光看得清楚,大叫,“有枪,闪开!”
阿四脚步急转,枪声已响,一排子弹打在他的脚下,他拉着黄包车又跑进了另一条小巷。
铁山用望远镜紧跟着黄包车,“开枪!传令下去,全都开枪!打死孙文!”
一辆挂着英国商会旗帜的汽车被拦在弥顿道入口,从这里能听见一阵枪响,端坐在汽车后座的李玉堂一阵心惊。
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