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堂看着他,笑笑,“这是重光做的,你是阿四,你有什么可扛?”
“我以为我是重光。”
“那我更不能让自己的儿子死第二回!”李玉堂眼睛里闪动着泪光,“你只要走了,我不认账,铁山他能把我怎么样?”
“那,奶奶……”
李玉堂推着他,“奶奶那边我来解释,你快走!”
阿四还是不放心。
李玉堂转头,“舒云,叫他快走!”
区舒云知道事情已经闹大了,她看看李玉堂,看看阿四,也犹豫起来。
夜深人静,巡抚府也早都睡下了,但却有一个人被偷偷放了进来,区巡抚从姨太太房里出来,知道深夜无吉事,出来的很快,走到廊下问:“出什么大事了?”
总督的亲兵队长行了个礼,“部堂大人让卑职赶紧密报大人,秦少白没死,被李总办弄走了,铁大人要参你……”
区巡抚大惊,狐疑地听着,待到队长说完,终于恍然大悟,跺了下脚,转身回屋!
他点起一干人马,杀到李宅门外,“邦邦邦”敲门,大门刚从里打开一点,门房还来不及大骂,就被人塞住嘴绑了起来,门也被外边的人一把推开。
区巡抚怒气冲冲,带着兵丁大步走进。
他一路气势汹汹地走到内院,大喝:“李重光!出来!”
李家家丁全都吓坏了,垂手站着不敢动。
区舒云出现在门口,“爹!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来了?”
区巡抚气得脸色发青,“你问我?你们干的好事!叫他滚出来!臭小子颠倒乾坤,偷梁换柱,连我都敢蒙……”
“爹,事情都是我干的,我去自首。”
“闭嘴!” 区巡抚扬手,“把她给我绑回府去!”
亲兵队长带两个亲兵上前,“小姐,请。”
“我不走!爹,我是李家……”
区巡抚打断,“把嘴堵上,绑走!”
亲兵队长架着区舒云走开,区巡抚推门要进房间。
“抚台大人,”李玉堂从外边过来了,“重光已经走了。”
“走了?进去搜!”区巡抚指挥手下冲进房间,转而盯着李玉堂,“这么说,你全都知道,你们爷俩联合起来骗我?!”
李玉堂无话可答,干脆不答。
区巡抚点着他,“我告诉你李玉堂,大祸已经酿成,铁山现在还在总督那,就等着密网捕鱼——连锅端呢!唯一的出路,是把重光交出来,该扛扛,该推推,我再想办法使劲,兴许能保住你李家和制造局;你要是放他跑了,可别怪我翻手无情!”
李玉堂淡然,“大人的手段我早见识过了。无情也罢, 有恩也罢,重光已经走了,什么事冲我来吧,制造局也不用保了,早就没法干了。”
区巡抚严厉,“没法干了,什么意思?”
李玉堂一笑,“大人难道还不知道?”
区巡抚愣,二人对视着——这显然是二人的秘密。
区巡抚转开了头。
李玉堂平静,“大人若要自保,不妨抢在铁山前面,现在就把李某抓起来!”
区巡抚气急败坏,“你——”
李玉堂不理会,仰头望天。
这时一干亲兵从房里出来,显然没找到人。 区巡抚彻底没辙了,恨恨地:“撤!”
呼啦,一干人全都走了。空空的小院,只剩下李玉堂一个人,孤独地站着。
趁乱,有人回了大房,李重甲摸黑进了房间,脱帽,摘下白手套,灯亮了,照清楚灯下那张脸,无喜无悲。
李重甲坐下,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刚才送走秦少白时的一幕幕场景闪过。
“重甲兄,恕我曾以小人之心度你,他日定当共图大事!”秦少白昏昏沉沉,却还是低声说着。
一座民房小院前,李重甲将半昏迷的秦少白抱下马,于镇伟与两个革命党人冲出来接住,又惊又喜,于镇伟向李重甲拜倒,“大恩不言谢!”
李重甲点点头,单骑飞驰而去,踌躇满志。
他坐在桌前,脸上微露笑意,突然讶异抬头,有人在敲门。
门开了,外边是李玉堂,疲惫憔悴。
李重甲故作惊讶,“叔父!”
李玉堂低声地,“他们说,你救了秦少白。”
李重甲点头,“是,我刚把他送到安全地方,刚回来。”
李玉堂又感激又感慨,连连点头,“好,好。”
“可是,咱们家……重光还好吗?”李重甲迟疑地观察李玉堂。
李玉堂犹豫片刻,商量着道:“重甲,我能进来说话吗?”
李重甲愣了一下,受宠若惊,“当然!叔父请进!”
李玉堂步履沉重,由他扶着进了屋子。阴影中,李重甲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十年隐忍,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刻。
区家此刻,真是一堂家审,区巡抚紧闭双眼,紧动脑筋。大姨太在后边默默陪着,一动不敢动。
“爹,”区舒云出现在区巡抚面前,哀哀地,“是女儿错了,闯下大祸,连累李家也连累了爹。”
区巡抚缓缓睁开了眼。“你为什么没跟秦少白走?”
区舒云愣了一下,“爹,我救他是了却心愿,我毕竟是李家的人……”
“你真是李家的人?”
区舒云脸红了,点头。
区巡抚冷笑,“你既是李重光的老婆,李重光不但不恨你的心上人,反倒舍命帮你救他,为什么?”
区舒云确实没想过这一层,愣住了,只能低声道:“爹,他对我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