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青春校园>十月围城>第177章

区舒云小心翼翼地捧着信,“玉堂公大鉴:弟久慕大名,缘悭一面,今接来信,不胜惶恐愧疚之至。数月前,重光贤侄壮烈牺牲,弟心久痛,不能平复。重光随弟两载有余,风华正茂,天纵英才,广慈博爱,明辨笃行,弟常与重光推心置腹,彻夜常谈,国家之希望实在重光身上;然遽然雷轰玉碎,弟肝胆俱焚;重光又替余而亡,余愧悔羞惭!玉堂公花甲之年,仅重光一位独子,弟今年四十五岁,亦有一独子,方弱冠;犬子若忽然失踪,弟心彷徨悱恻,故弟遥知玉堂公失子之痛,实泣血哀苦,无所告诉。弟宁愿回到十月围城之际,以己身偿重光之命,然不可得,弟尚能何为?尚能何为?”

区舒云的眼泪已经下来了。阿四和老丁也都眼角湿润。

“弟唯有三拜于重光贤侄灵前,再拜于玉堂公足下,胸臆摧破,涕血陈言——重光虽逝,国魂不死,吾辈无论老少,当继往开来,协力图强……”

区舒云抹掉眼泪,继续念。

“玉堂公慷慨资助革命,仅弟从少白兄之手所转得,十年间计有二十一万五千元之巨,其他营救同志、提供场所、协办事项不计其数,实为海内外捐助革命之最大巨擘,是我同盟会敬仰的革命先进、商界领袖。重光贤侄遇难后,弟与少白兄曾商定,今后不向玉堂公募捐,一应革命活动皆应避开玉堂公,以略尽保护之责。然十日前弟从少白兄处惊闻,玉堂公有意以李家机械厂与官府合作枪械制造局,实为革命所用,弟惊喜感佩,又忧虑挂怀,电嘱少白兄谨慎行事,务以玉堂公之安全为第一要务。”

阿四已坐到一边,静静听着,老丁仍站着,心情激动难掩,区舒云继续念。

“今接玉堂公亲笔来信,愿加入同盟会,‘做一老年之初级党员’,弟百感交集。玉堂公毁家纾难,已是民国先驱,何自谦若此,令弟无以自处。兄引杜诗以白胸襟,‘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弟唯有以贯休诗作答,一剑霜寒四十州’。公为革命擎天一柱,非自今日始;弟为革命殚精竭虑,亦不求功名。唯盼革命成功、天下为公之日,弟携子拜望玉堂公,必以吾子为汝子,幸其成;以汝女为吾女,待其嫁;弟与公当觅数顷之田,于珠江之上,划艇撒网,把酒桑麻……言有穷而情不可终。 此致即侯 大安 弟孙文谨启。 另:弟遵嘱,托少白兄亲为玉堂公办理入会手续。”

信读完了,满屋寂静。阿四和老丁都低着头,传来区舒云的低声啜泣。

阿四擦去眼泪,“丁叔,老爷给孙先生写信的事,你知道?”

老丁抹眼泪,摇头,“就是有段时间,他总念叨,该有回信了,温哥华该有回信了,可就在那时候,秦先生忽然被抓了。老爷快急死了,这时候区抚台和铁山又来逼老爷,二少爷和二奶奶还以为是老爷害的秦先生被抓,老爷有苦说不出,想救救不得,那之后他就没再提过温哥华了,可他跟秦先生的好多计划,才刚刚开始……”

他顿了一顿,痛心道:“二少爷和二奶奶救出了秦先生,老爷心里又高兴,又担心,老爷怎么也不能再让二少爷受苦,那前后几天,老爷基本就没睡过觉,怎么救秦先生?让不让二少爷救秦先生?怎么保二少爷安全?怎么保李家?还能不能再革命?是该把制造局和革命的事都交代给二少爷,还是让二少爷赶紧走?老爷实在拿不定主意,心里太苦了……”老丁说不下去了。

阿四闭上了眼,“舒云,你再把孙先生的信帮我念一遍,有的地方,还得劳烦你解释。”

随着区舒云的再一次读诵和解释,不知不觉间,阿四泪流满面。

爹……

股东大会很快开始了,选在了李玉堂丧事完全办完的十天后,天光大亮。礼堂上方悬着大红横幅“华南制造局第三次股东大会”。商人们络绎来到。礼堂里,不少商人已坐好,正嗡嗡议论。 区巡抚走上主席台,感觉不对,哪儿不对呢?他环顾,终于找着了,往上一指,“怎么回事?”

主席台上方拉着一个横幅,写着“华南制造局商股赎买签字仪式”。

制造局张分理出来回话,“回大人,这是铁大人刚刚让我们挂上去的。”

区巡抚跺脚,“胡闹,股东大会,谁说要赎买赎卖了?扯下来。”

“是!” 张分理巴不得呢,转身要办,却站住了。

铁山步上主席台,“区大人,众商绅已经商量好了,今天要卖股份,区大人不知道?”

区巡抚一笑,“铁大人,一厢情愿也不能到这个地步吧。就算你联络威胁了几个小股东,但大股东们不卖股份,总不能又上刀上枪吧?”

众商绅全都停止了低声议论,望向他们。

铁山很淡然,“区大人,没有人联络威胁,没有人上刀上枪,本官请问,谁算大股东?”

区巡抚懒得理铁山,问张分理,“你们李总办呢?”

“还没到,我这就去催。”张分理匆匆跑开。

铁山略略提高声音,“李总办动身去英国了,区大人难道不知道?”

这话有意让众人听到,众商绅果然一惊。

区巡抚冷笑,“是有人逼着他去国离乡,可昨天我们还在一起谈呢,重光说让那位大员白惦记了,他不可能走,不可能出售股份。”

“哦?这倒奇了,令婿为什么要瞒着区大人?”铁山有意吊区巡抚胃口,“我刚才可听得清清楚楚,今天一早,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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