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纯还是有些尴尬,“我去看过时新的式样了,可一时学不会,会绣的都还是小时候眼睛能看见时候的式样。”
区舒云愣了一下,是啊,阿纯之前是个瞎子,“阿纯,你绣的特别好看,比什么时新的式样都好看。阿四特别喜欢,你以前给他那个他一直珍藏着。你还是自己给他吧,他肯定快来了,他好像也有东西要送你。”
阿纯低着头,手里拿着荷包,不知在想什么。
“别说我来找过你。”
阿纯,“为什么?”
区舒云想了想,叮嘱道,“不为什么,就别说吧。”
阿纯点点头,心下却有很多疑惑、失落和怅然。
区舒云闷闷不乐地回到家,阿四正等着跟她汇报。
“大原则就是,‘不说、不做、不联络,有事找老丁’。” 阿四一本正经。
区舒云坐听,没有反应。
“他还同意你对李重甲的分析,说革命难度因此大大增加,但我们对李重甲的态度是,‘明知他两边倒,甚至三边倒,也还要结交他,不能把他推到铁山那边去。’总结一个字,就是装!不,是演,不,让我想想……是‘跟他来虚的’。”
区舒云冷笑,一脸不快。
阿四心里明白,温言,“舒云,他说所有的话,都是对我们两个人说的。他其实特想见你,可实在不方便,他让我特意跟你说,‘谢谢你,革命任务大于一切’。你想他为什么这么说呢?说明在他心里,革命任务不能大于一切,说明……”
区舒云语气很冲,“说明我神经病,剃头担子一头热!你是不是说我留在李家都是为了他?”
阿四愣,“这……这我可没说,我真的没说。”他挖空心思帮秦少白圆场,“我说你留在李家就是一心革命,是为了李重光、李老爷,是为了孙中山先生那封信;我还说,你现在跟以前大不一样,特稳重,特别替别人着想……”
区舒云早转开了头,委屈的眼泪一滴滴落下——贴心的话竟是由阿四来说的!
阿四早慌了神,无语了。
区舒云哽咽,“是,是我莽撞,我害的他被抓,最后把老爷给害死了,可他不能当面说我吗?我是聋子还是哑巴?我莽撞我不会改吗,他凭什么躲着不见我?”
阿四猛点头,“是不像话,至少不仗义!其实连我都知道,你是冲着革命的,谁冲他呀,他算老几?”
区舒云擦了眼泪,“他伤好了没有?”
阿四又一愣,“好像好了。”
“他在哪儿?”
阿四不答。
区舒云的语气很绝望,“阿四,你有阿纯,一心一意等着你,我有什么?我连句热乎话都听不着,我总该听他亲口对我说句话吧?”
阿四只好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刚才是他临时叫我去的。”
“在哪见的?”
阿四犹豫了一下,“上九路,鑫多宝丝绸铺。”
区舒云嘭地起身往外走,阿四急忙追,“舒云!我跟你一块儿去!”
区舒云已经打开门,外头一个人正要进来,两人彼此都愣了一下。进来的人崭新马褂,油光头发,竟是三老爷李玉庵!
李玉庵毫不尴尬,自来熟,“呀,这就是二少奶奶吧?重光!还记不记得三叔?”
阿四无奈,行了个礼,“三叔好。”
区舒云全不理会,绕开李玉庵往外走,阿四要追,“舒云!三叔,我有点事……”
李玉庵嚷嚷,“哎!重光,二少奶奶!刚才抚台大人那儿的赵总管来了,你们都不在,我只好接待了一下。”
阿四很意外,只好站住。区舒云却径直往外头去了。
李玉庵喜气洋洋,“重光,赵总管说,晚上聚贤堂,抚台大人要大宴宾客,为你庆功,你和二少奶奶都要去……重光,你现在出息大啦!”
“三叔,实在对不住,我先出去一下,回来拜望您。”
李玉庵连连摆手,“不客气不客气,你先忙,先忙。”
他看着阿四的背影,一点都没不好意思,一脸赞叹艳羡。
小丁匆匆赶来,与阿四一起追到大门口,却不见区舒云,只听突突汽车发动声,接着见李家大汽车开动,跑远了。
小丁有点担心,小声地问,“又怎么了?”
阿四无可奈何,“不管她,备马车,我要去一趟教堂。”
阿纯的住处在教堂后面的小巷子里,独立的一间小房,阿四慢慢地走着,心里回放着自己说过的一句句承诺—— “我想好了,我是阿四,我要当阿纯的老公。等老太太身体好转了,我就离开李家。你要安心等我。”
阿纯的声音,“我等你。”
阿四的声音,“这是最后一回了。”
阿四的步子越走越慢,他来到小门处,想了想,犹豫着敲响了门。
没有回应。阿四继续敲门,还是没反应。
“阿纯,阿纯……”
隔壁门开了,一个老太太探出头,看着眼前这个华服高贵的绅士,一脸狐疑。
阿四急忙迎上去,“老妈妈,请问林小姐在不在?”
老太太上下打量,“林小姐?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男朋友。”
“男……?吓!” 老太太呯地把门关上了。
阿四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身打扮,人家才不相信他是阿纯的男友。阿四只好继续敲门,“阿纯,阿纯?”
阿纯其实就站在门内,听着阿四一声声敲门,一声声轻唤,她眼泪忍不住地簇簇流下,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