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甲也干了,放下酒杯,“好,大人为何召见我?”
“你是怎么想的?”铁山反问。
李重甲微一沉吟,“那晚生就不揣冒昧了。大人清廉刚正,一片公心,来广东一戡乱党,二查贪官,从追查乱党背后的金主入手,想一举两得,但数月间一无所成,死的只是我叔父一个商人。”
铁山不但不生气,反而微微点头,认真听着。
“大人的方法其实没错,一切只因贪官势力太大,盘根错节,牵一动万;但就在大人与贪官角力的过程中,乱党像瘟疫一般蔓延开来。”李重甲显然早有腹稿,侃侃而谈,“广东新军中的乱党已经很难肃清。大人采取了两个对策,一是整顿巡防营,把它训练成一支不被乱党感染的精锐铁军,这样一旦新军闹事,巡防营可以镇压,但这需要时日。一是控制住新军的弹药,防患于未然。但是,生产弹药的制造局却被区巡抚把着,针插不进,贪官成了乱党走私弹药的保护伞。大人要打乱党,又遇到贪官,问题好像又回来了——所以大人最大的敌人,不是乱党,而是贪官!”
“透彻!”铁山赞道,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重甲这回并不端杯,“可晚生仍不明白,大人希望晚生做什么?”
铁山爽朗笑道,“重甲,你是个有抱负的人,我们就不打哑谜了,叫你来,就是要跟你合作一把大的,我们来一举肃清贪官和乱党。”
“大人一直都在这样做。”
“以前没做成,是因为条件不具备。现在不同,因为有你。”铁山眼神炯炯,“你跟以前已大不相同。”
李重甲端起酒杯,却还是没喝。
铁山笑道:“重甲老弟,等肃清贪官和乱党之后,我举你做封疆大吏,铁某若有食言,天打雷劈……”
李重甲急忙阻止铁山说下去,把酒干了,这才相问,“大人,如何一举肃清?”
铁山一字一句地道,“让毒瘤彻底发出来。”
制造局的生意十分顺利,弹药火炮一箱箱出货,该给秦少白的份儿,也暗藏在货物中,偷偷另递了出去,银票借由这暗中多出来的一份儿,也哗哗地流到了区巡抚的口袋里。
区巡抚照例来与总督喝茶,笑着奉上了一个信封,他两人是心知肚明的,总督瞥了一眼信封里的几张银票,见数额没错,仍塞回信封,撂到一边。
两人喝着功夫茶,总督突然道,“昆臣啊,铁山要进京述职,你知道了吧?”
区巡抚愣,“不知道呀,他最近不一直忙着整顿巡防营吗,怎么个情况?”
总督摇头,“我也不清楚,说摄政王让他这两天就动身,神神经经的,他走了也好,咱们踏踏实实过个年。”
“是新内阁的事?” 区巡抚琢磨,担忧起来,“不会让他入阁吧?”
“甭担这个心!别说我们的意见,就那些皇亲国戚怎么会让他入阁,自断生计?我估摸也就是他自己想通了,跑跑裙带关系,以后再跟我们闹别扭,朝里好有人支持他。让他跑去吧,广东地面,朝里也不是一个人说了就算的。倒是他跟我说,最近广东,乱党闹事的风声很紧,他让我们千万盯好新军和制造局。”
区巡抚认真听着。
总督道,“他特意跟我建议,他不在的这一个多月,他的兵权交由你来负责,我同意了。明天他就把印把子给你送去。”
区巡抚愣,“等等,老大人,我觉得蹊跷。”
“你说。”
区巡抚,“乱党要趁春节闹事的风声,我也听说了。铁山为什么偏偏这时候离开?”
总督瞅着区巡抚。
区巡抚紧张起来,“老大人你想啊,巡防营经他一番清洗,已经变成了铁家军,到时候,要是新军真的闹起事来,我肯定调不动巡防营,别说闹出天大的篓子,就算镇压不力,那责任算谁的?先是我,然后就是您那!”
总督摆手,“昆臣,这你就想多了。乱党要趁春节闹事,毕竟只是个说法;其二,新军这两个月归铁山管,可它是你一手创建起来的,知根知底,制造局也是你一手把着,你就别让他们闹事不就完了?”见区巡抚还要说话,他开始和稀泥,“昆臣啊,这件事已经定了,我也确实没法拒绝铁山。这两个月,你就少听点戏,多操点心,勉为其难吧。”
区巡抚无可奈何,一脸焦虑。
此时阿四也在约见秦少白,他定了一件酒楼,为了样子好看,叫来歌女弹唱,这两名歌女见阿四是个翩翩公子,使出十八般武艺,一弹琵琶一唱曲,古雅娴静。
阿四豪客打扮,闭着眼听,显见得不耐烦。歌女知趣,停了下来,“公子,我唱的不好,你勿中意?”
阿四很客气,“阿姑,你唱得好,就是太雅了,是我不会听。”
歌女莞尔,“那我唱俗的给公子,公子想听什么?”
阿四不愿令人扫兴,当真想了想,“梅州那边的《新绣荷包》你会不会?”
“会呀。哎呀公子,我就是梅州人那,公子是梅州哪里的?”
阿四含混地,“有个朋友老家是那边的。”
歌女点点头,要唱,忽然又停下,一双妙目睐着阿四,软语款款,“公子还是闭上眼听吧,就算我唱得再好,也勿能跟公子心中的故人比呀。”
阿四倒红了脸,睁眼不是,闭眼不是,微微转开了身子,歌女已唱了起来,
“新绣荷包嘛两面红哦
阿哥你过来哟哎
一面狮子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