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就是夺权。他们号称要把满人赶走,建立民国。那还要不要汉人的皇上?要的话,前明还不如大清。如果不要皇上,谁来做主?是区巡抚,总督,李重甲,还是秦少白,是哪种人?生旦净末丑,中国还是那些人,要么各安本分,要么乱作一团。请问革命成功了阁下打算干什么?是拉车还是做买卖?还是领着人满街抢东西?”
阿四啐了一口,“铁山,你有话直说。”
铁山道,“你为了报答李家的恩情,要把李重光演到底,不惜一死。该报答的你都报答了,不用死了,我现在放你回去。你当李重光就当到底,我把制造局的股份也归还李家,以后,你就搞好制造局的生产,不要再掺和你根本不懂、从你心底也不想干的事,这日子就太平了。”一边说,他一边起身打开了阿四的锁链。
锁链没了,身上轻了,阿四脑子也空了,彻底懵了。
“你说什么?不杀,还当回制造局总办?”
铁山点头。
“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当你是上帝啊。”
铁山脸一沉,“阿四。”
“我不信你!你到底要什么?你凭什么不杀我?你必须说清楚!”
铁山又坐下了,“你们汉人里头,出过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他在大清朝最混乱不堪的时候,平定匪乱,整肃政坛,引进西学,开设工厂,革新教育,令大清再焕生机,这个人叫……”
“曾文正公,”阿四抢着道。“小时候,我们村有他的庙。”
“你知道他太好了。”铁山稳稳当当道,“曾文正公曾经说过,担当大事,全在‘明强’二字。明就是明白事理,强就是性格刚强。你有这方面的素质,所以我用你当回总办。但是,刚强一定要以明白事理做前提,才能做到始终不屈不挠,最终成就一番事业。如果自己都没想明白道理,一味横蛮,等别人用确凿的道理反驳你,用日后的效果证明你错了,那时候再低头认输,就变成先强后弱,京城管这种人叫做‘瞎胡闹’。”
阿四听了半天,才明白铁山要说什么,气得直跳脚,“不行!你要不说清为什么放我,我还就瞎胡闹了!我凭什么领你的人情?我不走!我不当这个鸟总办!我都死好几回的人了,我怕你?你赶紧把我毙了,清净!”
阿四盘腿往床上一坐,眼睛一闭!铁山这才知道自己眼前的确是个无赖,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门开了,李念慈进来,“重光。”
阿四睁开眼,愣愣地下了床,“姐?你怎么来了?”
他发现李念慈的装扮跟以前不同,怎么不同一时说不上来,就是很传统,连神情也跟以前很不一样。
李念慈平静地道,“重光,铁大人以后是你的姐夫了。”
阿四完全懵掉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怎么也反应过来。
铁山尽量和煦地,“重光……”
“我操你——”
阿四忽然猎狗一般一跃而起,扑上就打,铁山何等身手?一闪身,同时抓住了阿四的腕子,一拧一托,几乎把阿四掀起来。
阿四不管不顾,又打又抓又咬,“你欺负我姐,我跟你拼了! ”
铁山两下控制住了阿四,但阿四手脚乱动,骂不绝口,“你个王八蛋!qín_shòu!我做鬼也不放过你,我做个厉鬼,把你铁山阉了,泡到酱缸里喂狗……”
——这是铁山和李念慈所完全没有料到的情况,铁山尴尬万分,李念慈又是尴尬,又是感动,又怕铁山伤着阿四,又怕阿四真抓坏铁山,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砰”的一声,铁山把阿四摁到床上,阿四的嘴堵在被子上,仍呜呜地骂着。
铁山看了李念慈一眼,“对不起,你跟他解释吧。”他松开阿四,大步出去了,把门带上。
阿四从床上翻起来,满脸泪——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心疼的,只管抄起地上的铁链子就要追打出去。
“重光!”李念慈抓住阿四的胳膊,“阿四!”
阿四这才醒了醒神,看着李念慈,满眼是痛。
李念慈使劲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早就认识!”
“他早就打你的主意?”
李念慈脸通红,顾不得了,“我不是为了你,我喜欢他。”
阿四瞪大了眼睛,“你喜欢谁?你喜欢铁山?别蒙我了!他还没霸占你吧?你绝不能为我干这种下贱事,我死一百回也不许!”他还是要出去拼命。
李念慈死拉着阿四,喘了口气,“重光,弟弟!你先别急,你听我说。”
阿四怀疑地看着李念慈。
走廊里,铁山背着手,仰着头。铁刚站在一边,呐呐道:“大人,奴才……实在没想到。”
铁山淡淡地,“没想到就对了。”
“那,怎么向总督那边解释?”
“解释什么,不用解释。”
“嗻。”铁刚答,等了一下,“大人,婚礼打算怎么操办?”
“在教堂举行,不用请外人。”
铁刚点头,“明白了。那奴才先告退。”
“等一下。”
铁山走到铁刚跟前,压低了声音,“我让阿四做回总办,是为了牵制李重甲。李重甲这样的人,完全不能信,但又必须用。这才是最大的棋。”
铁刚恍然大悟,点头,“奴才明白了,这步棋高,只是……”
铁山看着铁刚。
“李总办……就能信吗?”
“有李重甲牵制他。”铁山说完,忽然觉得手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