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光卧室窗外,阿四一声咳嗽,“舒云,我上制造局去了。爹好多了,已经吃过早饭。你让桃花别忘了叫后厨给他煎药,上午一碗下午一碗。今天阿纯还要来给爹打针,你留她吃了午饭再走。”
屋内无声。
“我办完了公事就回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跟爹说别闹,我回来给他洗澡。那我走了!”
还是没反应,阿四实在找不出话说,磨蹭着走了。
等他刚走,区舒云就在里屋叫道:“桃花!”
桃花进来,吃了一惊。
区舒云穿着出门的衣服,戴着帽子,身边一个大皮箱,吩咐道:“叫来旺备车,停在后花园角门外。再让阿福把这箱子先抬上车。办完这些事回屋收拾东西,半小时后到老爷屋里,跟我一块伺候他上车。”
桃花惊了,“小姐,咱们要出远门?上哪儿?几时回?”
“上哪儿还不知道。不回了!”
桃花更惊了,“小姐和姑老爷吵架,也不能离家出走啊!如今娘家没了,老爷又这个样子,离了李家无依无靠,还不净是苦头?”
“你怕吃苦,自己留下吧。”区舒云扒拉开她要自己出去。
“小姐!”桃花害怕了。
“还不赶快!”区舒云怒道。
桃花只好出门去叫人。
“敢去通风报信,打折了你的腿!”区舒云厉声恐吓,转头去了区巡抚的房间。
区巡抚穿得很周正,坐在轮椅上,见区舒云冲进来,狐疑地望着她。
“爹,咱出去逛逛,透透气。打您从牢里回来,还没出过门呢!”
桃花进来,“小姐,车备好了。来旺问去哪儿,我……”
“别废话,快过来推老爷出去。”区舒云打断她。
桃花苦着脸过来,推起轮椅,区巡抚眼里立刻惊慌起来,嘴里不情愿地叫着。
“小姐,老爷不肯走!”
区舒云不管,“走!”
轮椅出门,区巡抚死死抓住门框,大哭大叫起来。
“怎么办?”
区舒云愣了一瞬,一咬牙,伸手去掰区巡抚的手,“还愣着干嘛?!”
桃花战战兢兢凑上前,抖着手去掰区巡抚的手,“老爷,是小姐逼我的!”
区巡抚死不撒手,杀猪般叫着。
桃花声音颤抖,“小姐,有人来了!”
区舒云情急之下,喊道:“快关门!”
门从里头关上了,区巡抚的哭叫声不绝。间或传来两个女人的声音。
“抓紧了!”
“使劲!”
“小姐,老爷他咬我!”
终于,声音平息了,两个人重新出来,推着轮椅穿过花园。区巡抚从头到脚裹着一件大斗篷,只露出两眼,滴溜溜转着,满是焦急。
桃花推着轮椅,脸上泪痕伤痕,很是狼狈。
轮椅顺着后花园里的小溪边快速走着。
区巡抚斜眼瞧着身下的溪水,一咬牙一闭眼,用尽全力一歪,轮椅倒了。惊呼声中,他滚落小溪,肥胖的身体溅起一大片水花。
区舒云猝不及防,傻了!
桃花声音变形,“老爷手还绑着呢!”
几秒寂静之后,一阵尖利的呼救声响起。
“来人哪!救命啊,我爹掉水里了!”
“快来人啊,老爷要淹死了!”
李宅即刻鸡飞狗跳起来,好一场折腾后,区巡抚终于被捞了起来,送回房间后,区巡抚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大肚子更圆了,显见得喝了不少水!
“爹!你醒醒啊,你可别吓我!”区舒云满面泪痕,摇着区巡抚。
“大夫怎么还不来?!”她回身吼道。
“舒云姐,让我看看吧,”阿纯挎着卫生箱走进屋内。
区舒云没说话,点了点头。阿纯上前,掰开区巡抚眼皮看了看,又掏出听诊器听了听前胸。
“姐姐别着急,区老爷没事,惊吓过度,晕过去了。”
区舒云长出一口气。
“舒云哪!”曹氏终于等到插嘴的机会,“两口子打架还不是常事?怎么竟要离家出走?叫老爷子跟着受罪,这传出去,还不叫人笑掉大牙?”
徐氏也跳了出来,“虽说是分了家,可我毕竟是李府的大太太,闹成这样,也不能装聋作哑不是?舒云啊……”
“既然都知道了,我也就不遮掩了!我和你们二少爷已经恩断义绝,一天也过不下去。等爹醒了,还是要走!”区舒云站起身,拉开门,“没什么热闹瞧了,诸位请回吧,让我爹静静。”
巡抚疯了,巡抚小姐余威尚在。曹氏徐氏互相瞧了瞧,悻悻地退下。区舒云砰地一声关上门。
“二少爷回来了!”
“重光,你可回来了,快去看看吧!”
门外七嘴八舌。区舒云脸黑了。
“爹!”阿四一把推开门,直奔区巡抚床前。正巧区巡抚醒了,长出一口气,睁眼看见阿四,大哭起来,一头扎进他怀里,不住地叫着“重光”。
区舒云也连忙上前,“爹您没事了吧?”
区巡抚吓坏了,缩在阿四怀里,惊恐地望着她,“不走!不走!”
阿四眼睛湿了,不住地安慰,“不走不走,爹放心,咱哪儿也不去。”
“他是我爹,轮不着你做主。”区舒云冷冷地。
区巡抚哇的一声,哭得更痛了,“不走!”
阿四吼她,“舒云,你就少说两句,看把爹吓的!”
区舒云又难过又生气,扭过脸抹眼泪。
“我再惹你生气,这儿总是你的家!区府没了,你要走,上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