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房间,灯下,区舒云又拿出了小纸包,犹豫着。
“桃花,快来扶着二爷!二爷喝醉了!”门外传来顺子的声音,阿四醉醺醺的声音也传到了屋里,“舒云,舒云!”
门开,阿四跌跌撞撞进来。区舒云连忙走开。
阿四关上门,醉醺醺地凑上前,“舒云,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我真没骗你,我说的话句句是实。我冤枉啊!你不理我,恨我,我这心里头一天到晚猫抓似的难受!”
他的脸上满是哀求。区舒云心里一软,随之是更大的愤怒。
“这样好不好?”阿四拉住她手,“你帮我约少白先生见面,我们把话说清楚,当面锣对面鼓,我和李重甲究竟谁是人谁是鬼,让他来断——好不好?”
这句话入耳,区舒云仿佛浸入冰窟,她缓缓转过身,脸色苍白地盯着阿四。
“求求你了舒云,你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少白?”阿四哀求着。
区舒云的脸上渐渐和缓,甚至露出一丝微笑,“你真要见少白?你不怕他杀你?”
阿四跺脚,“我宁肯死在他手里,也不愿再背这黑锅!”
“好,我成全你。”
阿四不敢相信,“你真肯?”
“你也不信我了?”区舒云笑着起身,“一身酒气,去把衣服换了,我给你倒杯茶。”
阿四愣了一瞬,傻笑道,“舒云,你真好!”说罢, 他欢天喜地进了里屋。
区舒云表情刷得变了,她一脸决绝,快步走到茶桌前,揭开壶盖。拆开纸包,凑近壶口。她脸白得吓人,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手一抖,白色粉末倒入茶壶。手执茶壶晃了晃,睁开眼,缓缓斟了一杯。
“渴死我了!”一只手从身后抓起茶杯。
区舒云惊叫一声,她一转身,阿四光着脚,端着茶杯,抱歉地笑着,“吓着你了?嘻嘻,口渴得厉害,着急喝水。”
区舒云没说话,攥着纸包的左手下意识背后,眼睛死盯着阿四手里的茶杯。
茶杯已放到了阿四的嘴边。区舒云呼吸变得急促,嘴唇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
“对了!”阿四一拍脑袋,茶杯撤了回去,“这事只能告诉少白一个人,于镇伟那些人一根筋,跟他们闹不清,切记!”
区舒云下意识地点点头,眼睛随着茶杯转动。
“少白不会不见我吧?”阿四又有些担忧,“应该不会!”
杯子又拿近嘴边。
“还有,千万不能让李重甲知道!舒云,你怎么了?”
区舒云抖得像一片树叶。
阿四凑近,伸手试她额头,“不舒服?”
区舒云机械地点头。
阿四怜惜地道,“早点睡吧,这些日子你心里太憋屈。” 说着,他将茶杯凑到嘴边,张嘴就要喝。
“别喝!”“啪”的一声,茶杯被打飞,远远地摔在地上。
阿四惊呆了,“舒云?!”
只见区舒云脸涨得通红,胸脯剧烈起伏,浑身颤抖,大颗的泪珠扑簌簌落下。
“你怎么了?为,为什么不能喝?”
“不能喝就是不能喝!”
阿四忽然醒悟过来,脸色大变,“你……”
区舒云发泄般吼道,“对,我要杀你!茶里有毒,我要杀你!”
说完,区舒云哭起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许久,阿四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跌坐椅上,嘴里喃喃地,“杀我……你要杀我……”
区舒云狠狠抹了把泪,默不作声开始收拾东西。阿四仿佛已失去思维能力,痴痴地看着她。两个人默默无语,阿四就这样看着区舒云收拾好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房间里,区巡抚在靠椅上打盹。门缓缓推开,晨光斜斜照在区巡抚脸上,区巡抚睁眼,眯眼瞧,一条长长的人影投在他身上。
是阿四,“爹,舒云走了。”
区巡抚愣了会儿,“怎么不拦着?”
“拦不住。”
区巡抚闭上眼,沉默半晌,疲惫地到,“女大不由爹,随她去吧。”
“怎么办?”
区巡抚突然发怒,“该怎么办怎么办!”
阿四吭了一声,没说话。
区巡抚摆摆手,“你先去吧,我静一静。”
阿四离去,门关上,区巡抚紧闭的眼窝里淌出泪水。
此时珠江上正有一艘小船随波逐流,船上是革命党人的秘密据点,伪装成渔船秘密活动,于镇伟坐在桌子边上,紧张地道:“昨晚又有一个机关两个联络站被破坏。”
老杨不解,“铁山逼得这么紧,究竟是何用意?”
“虚张声势,想吓退我们,重甲同志已经说得很清楚。”于镇伟望向秦少白,“不能再犹豫了,等我们完全准备好,铁山的局也早布好了!”
“我们的准备确实还不充分。” 秦少白望着舱外浓雾,“发给上级的请示还没有回复,这说明,胡汉民同志也在斟酌。”
于镇伟还想说什么,一个革命党人急匆匆进舱,“有只小舢板正往咱们这儿靠。雾太大,看不清什么来头。”
于镇伟和老杨一跃而起,冲了出去,大雾弥漫。老杨正在船头用望远镜观察前方。
身边的于镇伟小声吩咐,“告诉大家,不要轻举妄动,一有情况,掩护少白。”
老杨放下望远镜,低声道,“快去告诉少白,是区小姐。”
于镇伟一愣,他抢过望远镜,果然,望远镜中,小舢板船头,区舒云正从浓雾中现身。她冻得脸色发青,船一靠岸,秦少白匆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