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我究竟是谁?”阿四轻声道。
“你是阿四,也是李重光。”
“李重光又死了,这回是为清廷而死。我是阿四,却不能再活。”阿四看着天花板。
“……想舒云姐了?”
阿四苦笑,“我谁也不能想,我一出现,就会给人带来杀身之祸。”
阿纯轻声说,“我们回香港吧。”
阿四愣了半晌,点头。
阿纯静静地喂饭,阿四突然道:“听说烈士的尸首,没人敢收?”
阿纯点点头,闭上眼,难以忍受地摇摇头。
阿四情绪有些激动,“我想去看看!”
阿纯本能地反对,“不行!”
阿四流出泪来,“只是看看,远远地看看。”
阿纯眼睛也湿了。
李念慈回到了修道院,便作了一身修女打扮。区舒云等在门口,两人淡淡一笑。上车出发,便衣密探连忙跟上。
横街战场 革命者暴尸街头,惨不忍睹。李念慈和区舒云推着小车,吃力地收葬烈士遗体。
两人拖着单薄的身躯,进行的很慢。
渐渐,有人围观,有人过来帮忙。
南门城下区舒云和李念慈在这里寻找阿四的尸体。区舒云望着高高的城墙,广阔的江面,失声痛哭。
郊外红花岗乱坟岗。一个个新立的墓碑。
“于镇伟之墓”、“杨步亭之墓”……“秦少白之墓——妻区舒云立”。
区舒云久久立在墓前,依依不舍离去。
雨落下,墓碑洗的很干净。雨过天晴,满山冒出黄花,黄花怒放,逐渐铺满整个山坡
红花岗从此被称作黄花岗。是次起义,史称“辛亥三二九起义”,又称“黄花岗起义”。
黄花岗起义令同盟会损失惨重,诚如孙中山所言,“吾党菁华,付之一炬”,无力再在广东发动起义,然“全国久蛰之人心,乃大兴奋,怨愤所积,如怒涛排壑,不可遏抑,不半载而武昌之大革命以成……”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10月22日,湖南新军起义;10月23日,江西新军起义;10月30日,云南新军起义;11月4日,贵州光复;11月4日,上海光复;11月5日,浙江光复;11月7日,广西光复;11月9日,广东光复
截至12月初,内地十八省共有十四省宣告共和独立,长江以南全部为革命军据有,清政府大势已去。
北京紫禁城。落日熔金。望不见边际的琉璃瓦顶。
一个儿童的声音回荡在紫禁城的天空,“阿玛,你要去哪儿?”紫禁城养心殿,金龙盘绕的宝座,空着。
“阿玛,你不能走……”大殿门口,五岁半的宣统帝溥仪拦着他的父亲摄政王载沣。
溥仪一脸不高兴,努力用“威严”来代替委屈, “朕不许你走!”
载沣蹲下身子,温和耐心道,“皇上,从今以后,臣不是摄政王了,皇上要听太后额涅的话。”
溥仪皱着眉头,严肃思考着,问,“阿玛,是不是袁世凯逼你离开?”
载沣一惊,立刻警惕地往外看——窗外隐约能看见禁卫军的身影。
载沣拉着溥仪走到一边,又蹲下来,低声地,“皇上切不可这样说。眼下乱党纷纭,只有袁宫保才能剿灭乱党,是臣主动把权交给袁宫保的。”
溥仪仍然皱着眉头,“可太后额涅说,袁……袁宫保不想灭乱党,他要跟乱党一起抢咱们家的江山。”
载沣神情痛苦,但使劲摇头,“不是这样,皇上。袁宫保是大忠臣,皇上必须、也只能信任袁宫保。”
一个四十余岁、衣饰华贵、面容愁苦的女人缓缓走来,她是隆裕太后。载沣隔着溥仪向太后低头行礼,一步步往殿外退去。
溥仪忽然大声道,“阿玛,要是袁世凯不忠,敢跟乱党一气,朕就杀了……”
载沣吓得不知所措,恰好“轰隆隆——”一阵雷声滚过,压住了溥仪后面的话!
隆裕太后也大惊失色,从后面抱住溥仪,捂住他的嘴巴。
紫禁城养心殿外
倾盆大雨,只见溥仪小小的身影追到殿门口,哭喊着,“阿玛……阿玛……”隆裕太后追上溥仪,紧紧抱住他。“母子”两人泪流满面。
一道猛烈的闪电,刺破长空!溥仪吓得猛一哆嗦。
隆裕太后安慰道:“皇上,皇上不怕……”
风雨雷电中的 “孤儿寡母” ,风雨飘摇中的清廷!
溥仪的哭腔隐隐传来,“太后额涅,乱党都是从哪儿出来的呀?你们不是说,孙文早就死了吗……”
后面的话被滚滚雷声淹没……
半年后……
香港街道晴空万里!繁华的商业街,英式钟楼耸立。黄包车左穿右穿,跑得飞快。
报童吆喝,“好消息!好消息!孙中山海外归来,明天抵达香港!袁世凯主动示好,南北议和有望! 好消息好消息……”
不少路人停下来买报。一辆黄包车也停下来,挤在外围。戴毡帽的车夫挤在人群中,看报纸上的黑字标题。毡帽下那双眼睛,正是阿四,充满意外和喜悦。
坐车的胖妇人不满,“走啦!你一车夫看什么报?认字吗?……(她看一眼报纸撇撇嘴)昨天还乱党,今天成领袖了……你走不走?不走我可换车了!”
阿四扭身,看着胖妇人,一脸痞相,“不走,你换车吧。”
胖妇人恼了,“哎,你这人不讲道理!你说换车就换车啦,我还有急事办呢!你瞪我干什么?你当你谁呀,乱党成功了,你一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