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阿四看着都觉得她可怜,他望向目光冰冷的李重甲,感到一阵不寒而栗。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对自己的亲娘可以这样冷酷。
徐氏走到李重甲身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重甲……”
李重甲看都不看她,对丫头吩咐道:“送大太太回房。”
徐氏颜面尽失,捂着脸,哭着跑了。
李重甲已笑容可掬地向阿四走去。阿四心里一阵寒战,自己刚骂过他亲妈,他怎么能还对自己笑得那么亲热!?
李重甲笑道:“阿光!真不好意思……”
阿四回笑,“阿甲,是我不好意思……我不好意思……”
四目相对,两人在心里互相打量着。
知道自己的亲娘是个什么性子,李重甲也不多说,寒暄几句便离去,跟着回了大房,徐氏坐在自己床边,拿着冷毛巾捂着头,呆呆地坐着。
李重甲烦躁地走来走去,“你还嫌不够乱,还嫌不丢人!跟你说过多少回了,遇事要忍,动脑子,说那些没用的白让人笑话……”
徐氏忽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压抑的呜咽。李重甲不得不停下,望着徐氏,叹气,走过去扶着她肩头安慰地拍拍。
徐氏边哭边说,“我是不忿气!你让我怎么忍?!你想想你爹!犯了一点小错,就被二房小题大做,把他算计到南洋避难,丢下我们孤儿寡母,人不人鬼不鬼的……你是忘了,可我记得,大过年的,别人捎信说他死了,买敛衣都没钱……”
李重甲紧绷着脸,眼中含泪。
徐氏继续哭,“你现在又跟我说忍,你说的都对,可我是等不到那天了……”
一杯茶放到了徐氏跟前,李重甲声音低沉,“娘,离报仇不远了。”
徐氏慢慢止哭,抬头看着李重甲,只见到儿子一脸的阴冷,“他们家有大麻烦。”
徐氏不解,“二房有麻烦?什么麻烦?人家好着呢,凤凰头上还要加朵牡丹花,没法再好了!”
李重甲已经自顾走开了,他心绪不平,一口气直走到大房天井里,便听到李玉堂叫住自己,“重甲!我正要找你。”
李重甲站住了,恭敬而冷淡,“叔父。”
李玉堂望着李重甲,也有些尴尬,沉吟片刻,他还是开口了,“重甲……这件事我也没想到,到我屋里去谈谈?”
李重甲一脸豁达,“不用谈了,我知道二叔要谈什么,挺好……我和重光兄弟都是李家子孙,谁娶区小姐,对李家都有莫大好处,重光可能更好。恭喜重光,恭喜叔父了。”
李玉堂听着万般刺耳,想解释,但知道只会更伤人,重甲这个侄子心重,再解释,只会被当成花言巧语,站在那犹豫。
“谢谢二叔,二叔的厚爱侄儿铭记在心。”说完,李重甲往外走。
李玉堂叫住他,“重甲……”
李重甲站住了。李玉堂走了过来,声音低沉:“重甲,这件事没办好,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你爹……”
李重甲摇头,“二叔说哪儿的话。您以前就一直帮我爹,这些年又照顾我和我娘我姐姐……我现在还清清楚楚记得,您送我去天津上武备学堂的情景,那会儿我爹刚死,要不是您出钱,我哪里上得起武备学堂?”
李玉堂一下子想起了过去,摇摇头:“过去的事,不说了。”
李重甲眼中闪出了泪光,只是强忍着,“二叔还有事吗?”
李玉堂只能摇摇头,一腔苦衷,一脸苦涩地看着李重甲大步走开了。
李重甲径自去了和夏荷时常幽会的后院柴房,夏荷早就等在那里,一见面,李重甲便低声问道:“给他了?”
“给他了。”夏荷点点头。
“他都说什么了?”
夏荷想了想,“他翻了翻,说挺好的书,要当面谢你。”
李重甲沉吟了一下,问道:“你是正着给他的,还是倒着给他的?”
“……我给忘了,我也不识洋文的反正,他就是翻了几下,说好,挺好,要谢谢你,然后就随便撂在桌上了。”
李重甲问:“随便撂在桌上?没有小心地收起来?”
夏荷摇头,“没有,那是本什么书?”
李重甲自顾思忖,“那应该是他很熟悉的一本书,叫《伦敦蒙难记》。”
夏荷好奇,“伦敦什么记?”
李重甲沉吟,“是本禁书,孙文写的。”
夏荷继续追问,“孙文?这说明什么?”
李重甲抬起头来,目光冷邃,低沉地道:“说明你觉得他怪怪的是有道理的,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李重光!”
夏荷吓疯了,“你说什么?!他不是……不是二少爷?那二少爷呢?”
李重甲示意夏荷小声,他警觉地望了望窗外,拉着夏荷到角落里,“真的李重光很可能已经死了。李重光刚到香港时我见过,是个有头有脸的乱党头目,接着,他应该是参与了乱党会议,做了孙文的替身,被钦差铁山大人给一箭射死了。另一边,我二叔一直在找他……”
李重甲一边说一边整理思路,他想起在中国日报社外李玉堂犹豫地说李重光还未到香港时的情境,又想起老丁小丁的诸多搪塞,越发确定。
“二叔担心他参与了乱党,后来肯定发现他死了,二叔又要回广州见奶奶,又害怕钦差继续追查,只好临时找了个替身,想蒙混过关。从开头,二叔就不想我见他,因为怕穿帮……”
夏荷慌了,“那……现在怎么办?”
李重甲自顾思忖,“这是天大的事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