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舒云笑道:“旁人谁也不会难为我!可要是他呢?”她又是重重一记拍在阿四肩上。
阿四不乐意了,“你轻点!”
老太太破涕为笑,“你只管来告诉我,小时候责罚他的板子还在呢。”
区舒云瞪一眼阿四,“听见了吗?往后我让你干啥就干啥,敢说个不字,小心奶奶的板子。”
阿四窘得红了脸。
全家人都乐了,李玉堂偷眼观察着这“小两口”。
老太太拉住区舒云的手,褪下自己手上的一枚祖母绿戒指,套在她指上,“早年间老太爷病在吕宋,我一个人整服侍了个把月,才捡了条命。老太爷念我的好,从个西班牙传教士手里换了这个石头,那番和尚贪心的狠,谈好了六根条子,临过手又涨了一根。那会子我也就你这么大,六十年没离手了。如今成了老祖母,孙媳妇救了孙子的命,他手上没钱,我替他报答,这个祖母绿给你!”
全家人纷纷惊叹,徐氏更是嫉妒得眼都红了。
一看便知是稀世珍宝,区舒云一时也愣住了。
李念慈笑道:“二少奶奶,就说您为李家建了奇功,可老太太也忒偏心了,我在这家二十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这戒指可连碰都没碰过。就算是重光小时候,趁老太太净手偷拿了去玩,也还挨了几板子,重光可还记得?”
阿四只能傻笑。
老太太叹道:“你是巡抚家千金,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只怕还瞧不上!”
区舒云感动之下,也颇懂讨老太太欢心,“哎哟,老太太可不知道,我爹是出了名的抠门儿,当初也是瞧上个祖母绿的坠子,还没奶奶这一半大,成色就更不及了,要三百两银子,愣是舍不得。如今我在奶奶跟前倒算是享福了!谢奶奶!”
老太太被哄得眉花眼笑,一家人其乐融融。
李重甲上前,满脸笑道:“给叔父请安,重光兄弟受苦了,二少奶奶戴上奶奶的戒指,那就是得了尚方宝剑,从此在李家就是钦差,有要重甲效劳之处,钦差大人只管吩咐。”
区舒云目光一冷,“嗯,你可要小心了,别让我挑出毛病来。”
李重甲笑道:“不敢,家宴已备好,该入席了,一家子好好热闹热闹,替叔父和兄弟洗尘,去去晦气!”
老太太连忙招呼,“咱们入席。玉堂,你带重光先上祠堂给祖宗磕头,祖宗保佑你们爷俩大难不死,李家必有后福!”
“是,母亲。”李玉堂低声道,他沉沉地看着阿四。
“父子”两人来到祠堂,关上祠堂大门,李玉堂问道:“门口可妥当?”
老丁答道:“老爷放心,小丁在外头。”
李玉堂点头,“拿垫子来。”
老丁捧来一个拜垫,放在李玉堂身前。
李玉堂望定阿四,“请受玉堂一拜!”说着便向阿四拜倒。
阿四惊得连忙去扶,“爹这是干嘛?使不得!爹,老爷!老丁快扶老爷起来。”
老丁也早跪在阿四跟前磕头,“少爷请受老奴三个头!”
李玉堂抬起头,两眼含泪,“你为救玉堂,为救李家,甘冒杀身之祸,顶替滔天罪名,大勇大义,乃是玉堂的恩人,李家的救星!”
阿四一时窘急:“老爷……”
李玉堂摇头,“当李家的儿子要掉脑袋你不怕,如今却又叫我老爷?阿四,你不负我,我也断不能负你,你若不嫌弃,就认了我做义父,从此情同骨肉,你可愿意?”
阿四忙点点头,“我,愿意,爹!您赶紧起来!”
李玉堂起身,却直不起腰来,老丁和阿四赶紧扶他坐好,阿四替他捶着腰腿。
李玉堂喘着气,“牢里头阴湿,受了寒,阿四啊,如今风浪暂时过去了,你有何打算?只管说,爹都会帮你。”
“我就想和阿纯回香港,安安生生过日子。”阿四满脸关切,“阿纯现在怎样?人在哪?”
老丁连忙接口,“少爷放心,纯姑娘好好地在医院里,刚做了第二次手术,大夫说手术好得很,只等拆了线,纯姑娘就能看见了。”
阿四的心头大石总算落了地,“阿弥陀佛!”
李玉堂沉吟着,“此间是非多,不宜久留,我看这么办,阿纯一拆线,就送你们回香港。大小事都由我安排,你不必操心,家里外头就说回英国读书,你看如何?”
“全凭爹安排。”阿四满心欢喜。
李玉堂忧心,“唯一头疼的是你走了,舒云小姐一个大活人,送她回娘家,区巡抚那里还得有番说辞。”
阿四摇头,“舒云可不愿意回家!”
李玉堂奇道:“哦?那她想去哪?”
阿四觉得说漏了嘴。“那,我就不知道了。”
李玉堂看着他,关心地问,“阿四啊,你和舒云,是不是……”
阿四脸色顿时涨得通红,“爹,千万不能乱想,我绝不会对不起阿纯!”
李玉堂微笑,“那她为何如此为你出头,为李家出头?”
阿四不愿说出秦少白,低头不语,李玉堂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不再逼问。
“爹,厂子献了,铁山还找李家麻烦吗?我不懂这里的蹊跷,可我看他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您老还得留神啊!”
阿四的关切溢于言表,李玉堂心下感动,“你放心吧,我这把老骨头没那么容易让他拆了,杀子之仇还没报呢!”
他说着,眼里的悲凉渐渐有了几分慷慨。
老丁上前,低声催促,“老爷、少爷,该入席了,老太太还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