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想再补充两句,房东站起来说:“走了!”
我赶紧跳下石头,把“你妈贵姓”绑好,背好包,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攀登。
这时候阳光越发温暖了起来,照着我的破衣裳。轻装上阵的我把羽绒服也脱了拿在手里,冲在最前面,一边欢唱道:“俺是个公社的饲呀么饲养员哎哎,养活个小鸭子雌呀么雄同体儿哎哎。小鸭子儿,爱臭美儿,一个一个的照镜子儿;小鸭子儿叫嘎嘎啊,一天到晚它就不着家呀,扭起那大屁股,摇头尾巴儿晃哎。你说它浪它晃得更起劲儿呀。哎嗨哟!”
泡泡从后面猛地冲上来使劲儿推了我一把,我狼狈地抓住旁边的老树,勉强稳住身形。
房东毫不怜香惜玉,“刷刷”两步从我身边走过,只有好心肠的姐夫过来扶了我一把。
我气愤地盯着房东那紫气东来的后脑勺,一边跟上队伍,一边用泼妇骂街的气质扯着嗓子唱道:“俺是个公社的饲呀么饲养员哎哎,养活的大公鸡骄呀么傲死个人儿哎哎。大公鸡儿,紫冠子儿,一个一个劲地蹽爪子儿;大公鸡儿,耍脾气儿,铁石心肠见死不救人儿呀。天未亮星未落,它就屁股着火儿哎,号醒了团员早呀么早出门儿呀。哎嗨哟!”
房东走在我前面,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倒是走在我旁边的姐夫笑了,说:“你这小曲子编得不错嘛,他俩都有词了,我的呢?”
我马上笑得跟路边的狗尾巴花一样,谄媚地说:“有有有,当然有!您压轴!”
我清了清嗓子,饱含深情地唱道:“俺是个公社的饲呀么饲养员哎哎,养活的大天鹅爱呀么爱煞个人儿哎哎。大天鹅儿,灰爪子儿,一步一个坚定的脚印儿;大天鹅儿,真爷们儿,从来不跟鸡鸭一般见识儿呀。唱起那小山曲儿,心里美滋滋儿哎,这次出来幸呀么好有你呀。哎嗨哟!”
泡泡扭过头来,鄙夷地说:“你真谄媚!”
我恨恨地回呛道:“你有意见啊?保留!再说话我铲你妹!”
走过了开始的一段较为平坦的路之后,山势就逐渐陡峭了起来。我再也没有能力唱歌,一心一意才能勉强跟得上他们的步伐。
然后我们就走到了一个三米多宽的水坑前。这里的水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清澈了,流量和流速大了很多,有不少枯枝烂叶随着水流一晃而过。
姐夫和房东搬来一块大石头,放在水流中,他们三个依次踩着石头过到了彼岸。
剩我一个人在这头,我估摸了一下石头和岸间的宽度,开始在岸边压起腿来。
姐夫看到我这个怂样儿,又返将回来,站在水间的大石头上,把手向我伸过来,说:“别怕,跨过来。”
泡泡在那边不耐烦地喊:“一步就过来了,快点吧!”
我瞅了他一眼,前后压改成左右侧压,回他说:“你以为我是你啊,天天练瑜伽,大叉一劈腰眼触地,一天不收都没问题。”
压得差不多了,我往后倒退了几大步,一跺脚一沉气,我像离了弦的箭一样冲了过去。
然而发射我的不是大弓更不是火箭,而是弹弓。我在空中丈量着我在前的左脚和垫脚石之间的距离,我敏锐地发现,差了最少10厘米!
我并不慌乱,深呼吸的同时,人在空中来了个令人眼花缭乱的捯脚!
下落的同时我再度丈量,很好,这次左脚距离垫脚石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一厘米了!
结果我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轻功叫好,就一脚踏进了冰冷的山涧,冷水溅了我一脸。
你们一定很纳闷儿,你不是捯脚了吗,也就是右脚在前啊。你左脚离石头还不到一厘米,右脚说什么也应该安全着陆啊!
你们错了。捯脚之后我依然左脚在前,因为只捯一次不是我绣花枕头派轻功的风格。
在我脚落水的同时,站在石头上的姐夫也没闲着,他下意识地一把就捞住了我。因此我才得以只湿了一双脚,而没有成为浑身滴水的花洒子。
姐夫郁闷了,我这才到中间,还有半边没跨过去呢。他蹭地一步跨到了对岸,想要卸背包。我看了不由感动得泪流满面,姐夫啊,你是纯爷们儿的次方,可是,你背不动我啊!
我一想既然脚都湿了,凌波微步也施展不起来了,于是我心一横,跳下石头,蹚着水走了过去。
终于,我也跨越阻隔,跟他们站在同一块土地上了。不过不同的是,我的脚下自带了两个水洼。
我本来穿的就不是专业的防水登山鞋,这样一来整个脚更是可以在鞋里游泳。我坐在地上脱下鞋袜,递给泡泡说:“泡儿啊,请你拿着姐的鞋袜绕着山体迅速地奔跑起来吧。”
泡泡并不接,嫌弃地说:“人工风干啊?”
他一边数落我的笨拙,一边从包里拿出一包卫生巾来。
我大惊失色道:“泡儿啊,你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
泡泡啐了我一口,抽出两片加长加宽大流量夜用型递给我。
我说:“谢谢。但是我大概还能再挺半个月。”
泡泡无奈地说:“让你垫到鞋子里!”
我恍然大悟地接过卫生巾,一边夸赞道:“苏菲弹力鞋垫,爬山到天亮。”
这边我正想把卫生巾往鞋子里塞,那边姐夫也开始翻背包。他从包里拿出一双雪白崭新的毛巾袜,递给我,让我赶紧换上。
我左手捧着雪白的卫生巾,右手捧着雪白的毛巾袜,热泪盈眶。
正道是,患难见真情,人间有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