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三十七年的五月,是东北历史上最不寻常的一个月份。在乱世的夹缝中艰难喘息着的长春市民,突然从湿冷的空气中嗅到一股子血腥味。
五月中旬,解放军以两个纵队又三个独立师的兵力,向长春外围突然发起了进攻。并于五月下旬,攻占了长春与外界的唯一通道——大房身机场。至此, 10万国民党守军连同50万市民,被迫深陷于孤立无援的悲惨境地。
对于共军围城,国民党也并非是毫无心理准备。至少在几个月前,东北督察室一个姓齐的少将副主任,就对今日的局势进行过大胆地预测。遗憾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他居然把这场惨剧给说中了。
齐公子对许忠义的身份一直是耿耿于怀,以前动不了他,并非是不想动,许忠义背景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动他的人,不亚于同整个官僚体系为敌。可现在不同了,齐公子也成了这个体系中的一员,双方实力旗鼓相当,只要打击得力,想战胜对手也绝非是空穴来风。
既然这样,那就开干吧?
国民党经过一番挫败后,在东北的势力只剩下长春、沈阳和锦州这三块孤岛。比起长春,沈阳的情况能略好些,至少东塔机场还在国军的掌控之下,与外界的联系尚可正常地交流。
但就在这时,齐公子突然发现个问题:沈阳一些高校的大学教职员工,在围城之后便接二连三地失踪了。他自己失踪也罢,最奇怪的是,连同家属也一块失踪,这样一来,就不得不引起国民党情报部门的注意了。
“我怀疑,他们很有可能是逃往共区了。”齐公子忧心忡忡地说道,“共产党正在为夺取天下后,人才的储备做着打算。”
共产党同国民党争夺人才,齐公子并不惊讶,可人才不通过机场就能跑出沈阳,这才叫人感到费解。“估计中共是有自己的秘密运输通道,查!一定要查!”
结果查来查去,所有的疑点,全都集中到一个被称之为“店小二”的副主任身上。
“哎?这‘店小二’什么时候改行做人贩子了?”齐公子攥着调查报告,有些疑惑不解了。据内线反馈,凡是跟“店小二”有过接触的大学职员,事后都无一例外地失踪了,很意外,也很蹊跷。“这里面一定有事,我倒想看看,这些人的失踪是不是跟你‘店小二’有关!”
然而查来查去,虽然没有摸到不利于许忠义的证据,但却意外地发现了‘店小二’的一张关系网。这个关系网究竟有多复杂,谁都无法想象,齐公子拿到名单后,刚刚看了几眼,就被这庞大的势力给彻底震惊了。
名单上即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上至南京政府的高官,下至底层的贩夫走卒,基本上都被囊括在内。
“这只是一部分,根据从侧面分析的结果来看,有许多事情,我们还是两眼一抹黑,”赵致对他说,“名单上的人,跟共产党并没有多少来往,所以靠他们把大学先生弄出沈阳,这几乎不可能。因此我敢断定,在‘店小二’手中应该还有一张网。而这张网,就是他们的秘密渠道。”
“你说得没错,”齐公子心有余悸,“据我所知,共军后勤补给的能力,比起两年前早已是不可同日而语了。有些本该被禁运的物资,现在也可以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共区。所以你想,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不在要害部门,没有极大的权利和关系,运得出去吗?”
齐公子的话,还反映出了一个关键。如果参与的人员成分复杂,那么在行动过程中是很容易出现问题的。可这条线至今也没有暴露,这说明什么?说明这条线上的人,都是清一色信仰坚定的共党分子。
“早知这样,当初就该跟他一争到底,”赵致悻悻地说道,“我们要能早点腐败,他也不至于坚持到今天。”
她这话有点委屈齐公子了,实际上,齐公子也一直没打算放弃跟“店小二”争斗。只不过以前一动他,这国统区的经济就滑坡,连续折腾了几次,次次都是如此。弄到最后,连一些国民党上层官僚都快承受不住了。反共归反共,可你齐公子也不能为了反共,把党国的经济基础给抽条啊?
但是现在,这个顾虑不存在了,国民党在东北的经济已然是彻底崩溃了。“哼哼!‘店小二’只要不玩经济,那我还怕他么?现在是跟他彻底清算的时候了。”可要清算,就得师出有名,你齐公子打算以什么名义跟他了结此帐呢?“通过这条秘密渠道,找出他是共党的铁证!”
以往的证据,都无法扳倒许忠义。这家伙很鬼,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合理的借口为自己脱身。因此一般的证据是肯定不行了,这一次,必须要讲究个铁证如山。
“对了,我们手中不是还有他通共的纸条么?可不可以利用一下?”赵致问道。
“那张纸条没用了。”齐公子摇摇头,“你恐怕还不清楚,当初在南站负责剿灭共匪的那伙国军,全都在战场上反水了。你再追究这件事,没准‘店小二’会借口说,这件事是那伙国军干的,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情报和证据都要讲究个时效性,赵致把这个重要的环节给忽略了。不过忽略了也无所谓,正是这以往的经验教训,才迫使他们掌握了跟“店小二”周旋的技巧。
“这是我们能将他置于死地的最后一次机会。”看看墙上的日历牌,齐公子无奈地叹口气,神色变得极其忧郁,“共军留给我们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