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公子打出的第一招,便是共产党在土地革命时期使用过的手段——打土豪,分田地。“土豪”自然是指“店小二”,整座沈阳城,如果他不算“土豪”,那就没人敢说自己是有钱人了。
这“土豪”打起来是很有讲究的,跟斗地主差不多。先明确目标,然后再利用某些“流氓无产者”和“群众”贪小便宜的心理,对“土豪”进行从下至上的“阶级革命”。但在齐公子的构思当中,这场革命与农村的土地革命还有着本质区别。共产党在农村是以土地换民心,而他呢,是想以许忠义的财产来诱发“群众”对其产生刻骨地阶级仇恨,然后再把他给折腾个半死。
“沈阳的市民阶层,是由贫民、流浪汉和散兵游勇组成的,这些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恐怕没等共军进城,就得饿死、冻死一大批。为了生存,我想在关键时刻,人人都会铤而走险。所以只要利用好这一点,我们就能牢牢地把握主动。”为了计划的顺利实施,齐公子还特意准备了一套方案。在这个方案中,他明确了许忠义的阶级性质——是新兴的官僚资本,帝国主义的忠实走狗,外国势力在中国的代言人。
这三个定义,哪一条也没冤枉许忠义。新兴的官僚资本——整个东北地区,数他最有钱;帝国主义的忠实走狗——他总拿“美国朋友”压制党国官员,这不是走狗是什么?外国势力在中国的代言人——很多党国要员在涉及国际纠纷时,都得去找许忠义讨教,你不是代言人,人家凭什么跟你商量对策?
这样一来,许忠义就被定性了,他是广大革命群众坚决要镇压的反革命对象。所以群众如果想要镇压他,抢他的财产,那就是合情合理,不用再承受道德上的压力。至于这么做是否符合法理?齐公子根本就不屑一顾。你共产党没收人家财产时,考虑过法理了么?没有,既然没有,那我还跟你客气什么?
结果,齐公子的传单发出去没几天,许忠义设在城内的店铺,就被散兵游勇们给掠劫一空了。一开始,附近的百姓们还在观望,可一瞧警察都不敢管,便纷纷加入“革命”队伍,投身于轰轰烈烈的大革命中去了。
几十座店铺被洗劫一空,老许接到这个消息后,还挺配合,二话没说,“哏喽”一声就昏过去了。经过顾雨菲连捶带打,悠悠转醒的老许,是顿足捶胸嚎啕痛哭:“我的店铺啊!我的财产啊!天哪!这可要了我的命啊!”
“小二!你快想想办法啊?照这样发展下去,咱们的家也要保不住了。”
“快给警察局打电话!”一拍脑袋,老许又把这建议给否决了,“别别别!别找警察!那帮家伙只会白吃饭不干活,还是找国军吧!对对对!找国军,找国军!”
“你找国军干嘛?想组成还乡团反攻倒算哪?”顾美人这心里是越想越不是滋味。当初参加共产党是,她就是想跟党一起领导人民群众,推翻这万恶的旧社会。可现在呢?怎么一转眼,人民群众居然会调转枪口,把革命对象锁定在他们身上了?奇怪呀?伤脑筋啊?
“心疼啊!心疼啊!”“店小二”痛不欲生地喊道,“这不是我个人的家财,那可是党的财产啊!党的财产啊!”
共产党在当时,算是全国最穷的政党了。许多情报员由于活动经费不足,小日子都过得都紧巴巴的。为解决这一难题,共产党便在敌占区秘密开设了许多店铺,而老许的店铺就是其中之一。
可现在,党的店铺被革命群众给抢了,这笔帐该算在谁的头上呢?
“你表哥!就是你表哥干的!这个混蛋,真是太缺德了,简直就是在刨我的祖坟!”
请国民党宪兵帮助阻止骚乱,这只是杯水车薪,毕竟宪兵人手有限,对这种大规模的“群众运动”,基本是顾头不顾尾。既然宪兵解决不问题了,那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没办法了,还是找组织寻求帮助吧。许忠义连滚带爬,急三火四地找到老杨,连个招呼都没打,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是:“老杨啊!我不想活了,呜呜呜……”
“哎?老许,你这是干嘛呀?”
“店铺被抢了,呜呜呜……”
“这个我知道,也派人去了解了,现在的情况已基本弄清,就是齐公子在背后搞鬼。不过……你至于这样吗?一点点损失就要死要活的,这还像个党员吗?”
“那可不是我的损失啊!是党的损失,天爷爷啊!你快收了我吧,呜呜呜……”
老杨被感动了,心说这真是个好同志。能把组织财产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你不愧是咱们的许思德。掏出手帕丢给老许,老杨命令他先冷静一下,可这招没用,老许的眼泪是再也止不住了。
“老许啊?我怎么觉你现在,就像个被斗倒的地主呢?”
“你少说风凉话!呜呜呜……”
“呵呵!我没那意思,你可不要误会啊?不过,我总感觉奇怪,齐公子他怎么会出这一招呢?很熟悉啊?好像在哪见过?”
能不熟么?这就是共产党惯用的套路。
“老杨啊!你就别举一反三了,赶紧帮我想个办法啊?再这样下去,组织上会怎么看待我?革命群众要认定我是地主老财,咱们的党能违背民意吗?”
还甭说,许忠义一语便道破了天机。如果人民群众硬要把他摆在被革命的对象上,那么就算他曾为中共立下过汗马功劳,可中共又岂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保他?两年前